六个人面面相觑。

即使是孙玉波，也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

柴打打拿着笏板，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幻境，绝对是幻境，一切都是虚妄……”

“幻境？”钱浩撇嘴。有些不信。不可能这全都是幻境吧，外面还有上千口人聒噪呢，也太逼真了吧。他不相信整片大陆能有如此超绝手段的大能做到这一点。心里严重怀疑。当初进入亚圣冢的数千人可不是作假的。是真实存在的人啊。怎么是幻境呢。

“咋了？失望啦？”叶红水瞪眼。

钱浩一激灵，不知道叶红水又犯什么神经病，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莫名其妙道：“没有啊，失望什么，开玩笑我哪有失望。”

叶红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讥讽道：“可惜那个董晴儿是假的，倒是浪费了你一片爱心。”

钱浩绝倒，差点被嘲讽的双眼发黑。这女人的想象力着实太丰富了。

踏天行这会儿工夫，倒是不急去看笏板了，而是笑吟吟的看着钱浩和叶红水斗嘴，此情此景，真的让人看的津津有味啊。他偷瞥闻人小隐一眼，对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心中略略愧然，同样都是师妹，但毕竟闻人小隐他并没有在一起过的，感情上自然向着叶红水多一点。

正在这时。

异变陡生。

孙玉波突兀的开口，他看着帐顶，眼神直直的看着，“为什么？”

众人吓了一跳。

柴打打愕然看向他。

连钱浩和叶红水也停止了斗嘴。踏天行扭头讶然。

“为什么？”孙玉波还是一句话。

“孙师兄，你怎么了？”钱浩心里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柴打打只觉得毛骨悚然，说不出的瘆人，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些年暗无天日的盗墓岁月。他那时，每当进入一个陪葬品丰富的大墓，就经常有搭档突然的发疯，然后毫无征兆的死去。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害怕了。因为他永远忘不掉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神。他双股战战，手中的笏板都掉到地上，没有一丝察觉。

孙玉波的脸，有些苍白，仿佛在认真的倾听。然后开口询问。他对于钱浩等人熟视无睹。像是凌空中有一个隐形的人，在和他虚无的对话。

这个情景极为短暂。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孙玉波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嘴角苦涩，流露出懊悔的遗憾。

他低下了苍白的头颅，像是苍老了数十岁。他苦笑叹息，然后看着众人扫了一眼，最后定格在钱浩脸上，很认真的说：“钱师弟，你做的是对的。”

“什么对的错的，孙师兄你没事吧。”钱浩眼中有担心。护送我暖暖一路同行，他可是极为感激这个师兄的。真不希望对方有事。

柴打打见钱浩还要上前，顿时魂飞魄散。对于这种令人无法探究的突兀病症，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多远逃多远。千万不能让对方缠上。一旦缠住，九死一生。他疯了似的拉过钱浩，惶然着急道：“少爷退后，孙前辈可能是癔症发作。”

孙玉波愕然，继而大怒道：“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老夫什么时候得了癔症？”

柴打打赔笑，双手连连抱拳，脚下却是一个劲儿的后退不停，“前辈您没得癔症，是我说错了。我道歉……”

他嘴里说着，但面部表情殊无诚意。完全认定孙玉波鬼上身的样子。

孙玉波懒得理他，叹息道：“刚才有人和老夫说话……”

钱浩急了，他知道柴打打是为了他好。但孙玉波明显不是得癔症的样子。他哪能袖手旁观。使劲挣脱开柴打打的手，走向孙玉波。他绝对不信孙玉波这种修为极高的修行者能让外魔入侵神经错乱。里面一定是别有内情。

“您说。”钱浩见跟来的柴打打还想拖他，扭头瞪了他一眼，禁止他聒噪。

孙玉波对于柴打打，懒得理，对钱浩说道：“刚刚在帐篷，我说的话，犯了忌讳。你说的是对的，进入亚圣冢规则就是规则，不容人任何人破坏，然而我那些话已经是破坏了规则。所以规则不容我。我要离开了。”

孙玉波说的很隐晦，仿佛无形中有人不让他说出真相。他脸上开始着急，越着急说话越不利索，随即越说越混乱，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良久。

孙玉波苦笑住口。他明明心里很清楚，却无法捋清头绪。明明心里想的层次分明，但说出来，却变得思维混乱说话毫无逻辑。

隐隐，他心里有了大恐惧。对这个神秘莫测的亚圣冢，终于有了敬畏，有了一种让他都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相信，如果试图抵抗，试图说出真相。那冥冥中和他对话的东西，会立刻让他魂飞魄散，化为齑粉。

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和机缘。这次钱浩无意中救了十七人的命。这是他的造化。他在帐篷中说出杀人灭口的心思时，已经被规则抛弃淘汰。无法再继续在亚圣冢前进一步了。他虽然很遗憾，但不后悔。他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他本来，就是想要杀掉那些累赘上路的。谁能想到触犯了规则的底线呢。

既然规则不让他点破，自然有规则的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和缺憾。他失败了，但他不会沮丧，他会在外面，等着这个小师弟，看看对方到底能走到那一步。

想到这里，他想通了。然后心结打开，思维重新捋顺，精神重新恢复。他看着众人微笑，且摆手道：“各位，我先出去了，祝你们能越走越远。争取进入最后一步。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变淡、模糊，继而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柴打打石化了，结结巴巴的指着孙玉波消失的方向，“就是这样，那十七个人就是这样消失的……”

“有些明白了。”踏天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孙前辈不会死。那些消失的十七个人也不会死。”

“那些人不是幻境幻化的？”柴打打质疑。

“不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踏天行很认真的看着他。认真的作答。

说完，走出帐篷。

柴打打不服气，还想喋喋不休的辩论。但叶红水和闻人小隐、钱浩，已经随之出了帐篷。

踏天行抱胸，努嘴月牙湖边。

众人望去。湖水依旧荡漾，但驻扎的人群已经稀稀拉拉。

钱浩迷糊。闻人小隐疑惑。叶红水瞪大眼睛。

柴打打失声惊呼：“怎么没了这么多人。”

“不会是走了吧。”叶红水不确定。

踏天行微笑摇头，看向钱浩。

钱浩好像明白了什么，试探道：“也许，那些消失的人，和孙师兄一样，被亚圣冢淘汰出去了吧……”

“聪明！”踏天行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