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早有防备,但痛楚来的如此突然,还是让她充满痛苦,浑身剧烈的颤抖,须臾的功夫,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竟然隐隐罩上一层薄薄的寒霜,三尺之内寒彻入骨。
少女终于无法承受,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上一片惨白。
“小隐妹妹。”第二名的灰袍少年,心中痛惜万分,顾不得男女之防急急上前,附耳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少女睁开眼睛,带着感激的神色,贝齿半启轻声道:“谢谢李师兄。”
第三名的黄袍男子恶毒的瞪了灰袍少年一眼,冷声道:“我说李承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大声说,鬼鬼祟祟的小家子气。”
灰袍少年李承欢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气急败坏,心中极是畅快,呵呵笑道:“完颜振国,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完颜振国乃是金国皇子,身份尊贵,何曾受过这种鸟气。但对方乃是孟渚大泽之主的独子,身份更是比他高了不止一头,他恨恨的心里咒骂,暂时让你们得意一月,一月后定会让你们好看。
李承欢也知道,他和对方都在心中默默喜欢眼前的女子。今天压了对方一头,在少女心中留下了好印象,内心的欢喜实在是难以形容。
少女知道二人斗法,心中微微一叹。摸出丝帕擦去嘴角的血迹。而后并没有再次品尝,而是重新盘膝坐下,双眼闭合,入定下来。两口鱼下来,她已受了不轻的伤势,需要时间去慢慢调理。
钱浩对于两人的捻风吃醋没兴趣,只想再看看对方用什么方法吃鱼罢了,过了半晌却不见少女有动静,心中有些无趣。于是把目光投向自己盘中的咸鱼。
漆黑如墨的鱼身并没有奇特之处,只是带着彻骨的森森寒意。
略一沉吟,钱浩伸出食指在鱼身上一点。
刹那间一股寒彻入骨的寒流突兀的从指尖急速入体。钱浩闪电般的撤手回来。背上的汗毛几乎要竖起来了。短短的一瞬间,半边身子已经被冻的僵硬,脸色铁青牙齿格格作响。
他骇然的看着不起眼的咸鱼。头皮隐隐发麻。
大殿内,众人的神情同样微妙。就连出声指点绝美少女的李承欢,也并没有去吃鱼。而是饶有兴趣的东看西瞅,悠然自得。恰好看到钱浩吃亏发窘,嘴角弯弯翘起,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钱浩吐纳了几个周天才恢复过来,神情悻悻的看着盘中的鱼儿,有些无可奈何。既然吃又不能吃,闲着更是无趣。他站起身来走向不知道何时坐在自己旁边的侍者。
“请问大人,这次考试限时多少?”
侍者此时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听到钱浩招呼,抬头淡淡道:“一月。”
“考试期间能不能随便外出?”
“范围仅限于稷下学宫。”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过关?”
“出门左拐右拐再左拐右拐。”
钱浩仔细盯着侍者的脸。
良久,“谢谢!”
“不用谢!”
钱浩转身出门。
约莫盏茶功夫,钱浩回转。脸色略带愠怒:“按照大人的指点,学生会掉到山涧里去的。”
侍者嘴角翘起,目光彻底从书本上移开,抬头目光捉黠:“你不敢?”
钱浩下垂的双手紧攥成拳。再次盯紧侍者的脸,长吁一口气,“敢!”
大殿里,回答掷地有声。
说罢,转身再次离去。
考试的众人一片哗然,连闭目吐纳的极美少女都看向这边。
穿过石砌的拱门,迎着微起的晚风,踩着脚底的竹叶,钱浩再次来到止步的地方。
面前是深渊。旁边竖着一块黑色的石碑,石碑上有字:寒潭!
耳边激流轰鸣,眼前瀑布咆哮,白色的水浪从天而降,投入深不见底的山涧。脚下,白雾缭绕,神秘莫测。
阵阵水雾升腾,无尽的寒意浸润着他的肌肤,彻骨的冰冷。
侍者在赌,赌他不敢跳。
他也在赌,赌侍者说的是真话。
他叹息,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人生,不就是需要去赌么?很多碌碌无为的人,不敢去赌,才会平凡一生。个别敢赌的人,才成为那人上之人。
跳?还是不跳?
脑海中天人交战。
倏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屈身,跃起!飞向无边的深渊,像扑火的飞蛾,如坠地的流星。
很快,身影被白色的水雾吞没,迅速化作极小的点,投入到无尽的深渊之中。
隐隐,他听到几声若有若无的惊呼:“他跳下去了……”
很冷!非常冷!肌肤被凌冽寒冷的山风不断切割,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也许是很久,也许是一刹那。
身体在急速冻僵的过程中,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湖中。入水的瞬间,整个人被冻成一块人形的冰坨。在意识远去的须臾,他‘看到’上万条漆黑的鱼儿在水中悠闲的游来游去,和大殿内盘中的咸鱼一模一样。
冰坨继续坠落。
落了上千丈。
深潭底部有一处漩涡,宽约丈余,幽深漆黑的激流不断地旋转吞噬,发出骇人的呜咽声响,无止无休。
冰坨在刚刚触底的刹那,迅速被漩涡吞噬。
激流挟裹着钱浩,往更深处流去。
一路碰碰撞撞,冰坨的冰屑不断地磕落,迅速融化分解。
水中的温度也逐渐变得高起来。水中开始出现藻类水生植物,在漆黑暗河里随着水流的方向摇曳。
水流在继续,但速度开始变缓。漆黑一片的空间逐渐出现若有若无的光。
是光,光越来越亮。
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转了几个圈。
陡然间。
前面豁然开朗,一片生机盎然的竹林出现在视野之内。如今暗河摇身一变,化作一条缓缓的溪流,温顺的在竹林中慢慢流淌。
包裹钱浩的冰坨,已经融化的一干二净。
此时溪流犹如母亲的怀抱,又像温馨的摇篮,轻轻的推着他,送到一片平缓的滩涂。
然后溪水后退,滩涂在阳光的照射下变硬,钱浩的衣服变干。
……
宫主殿。
陈翩翩双眼微眯,鲁拙双目喷火。
“他跳了寒潭!”
“我知道。”
“那个监考人是谁?”
“那不是监考人。”
“你骗我!”
陈翩翩叹息,慢慢道:“我询问了整个立言殿的侍者,没有一个侍者认识回答钱浩的监考人。”
鲁拙双苍老的双眸一凝。
陈翩翩继续道:“普天下除了先生谁又能瞒得了你我的神识!”
“你是说是他?”
“守园人!”
鲁拙倏然站起,浑身隐隐散发着极为恐怖的气息。
寒潭如冢坟,十跳十不存,万难有幸理,除非守园人!
他看着陈翩翩道:“那孩子还是个未曾修行的普通人,守园人把他引去干什么?”
“不知道。”
“这消息太过惊世骇俗,不能外泄。不然那小子绝对有大麻烦。”
陈翩翩双手扶膝,双眼微眯眼,嗯了一声,似乎睡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