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的瞳仁中映着陈闲的脸，心绪莫名不再安宁。他转身，"天亮了，你该走了。"

"是。"陈闲颔首俯身，不再多言，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小狐狸——这小东西的手，很暖和啊。

国师大人挥袖，白色灵力再次涌出，覆盖在两人身上，陈闲闭了眼睛。

"战场之上，形势难以掌控，你需多加注意。"

听见国师大人对自己的关心与嘱咐，陈闲笑了笑，回答道，"好。"

他会保护好自己，不然国师大人花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心思不就白费了么？呵，他都明白。

———

刘国大军天明时分便出了月凉城，浩浩汤汤向北而去。月凉城背倚万重山，此山高峻，有着"飞鸟难越"的赞誉。

刘长风一路上骑着战马率兵前行，在遥遥看见这座山时蓦地停了下来。

紫衣少年懒洋洋地睡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身旁有个小小的童子静静守着。那小童子见到刘长风他们这一队人马，便立即扯了扯紫衣少年的衣袖，口里喃喃说着些什么。紫衣少年挠了挠头，以手撑石，便坐了起来。

晨光微醺中，紫衣少年双目迷离，视线堪堪射向刘长风，惹得他不由得心跳一止。

"你来了？"刘长风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

"走吧。"陈闲跳下巨石，一把将小狐狸揽进怀里，缓缓朝着刘长风走了过来，"国主，可有本殿下的位置？"

"自然是有的。"刘长风拍了拍手，就有士兵牵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马走了过来，"此马名为雪月，脚力甚好，乃孤特意为殿下备好的。"

"......"雪月？陈闲看了看刘长风身下那匹乌黑发亮的良驹，身子一抖——那他骑的这匹，不会叫什么"乌月"吧？这刘国国主，想大张旗鼓地跟自己骑情侣马？自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讪讪一笑，"本殿下还是跟着本国的礼仗队一起吧。"礼仗队的那些人走在军队的旁翼，虽然不起眼，但还是被他一眼就瞧见了。

"九殿下，此次出征，需你与孤共率大军，你自然得与孤处在一块。"刘长风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是不容拒绝。

刘长风身后的军队鸦雀无声，静静地立在那儿，一点嘈杂的声音都未发出，让陈闲不得不再次感叹刘国的强大——不愧是南境的第一大国，这治军之严，确实令人敬佩。陈闲眼眸闪了闪，忽而"嘻嘻"一笑，"好啊。"

刘长风看着陈闲慢慢走向雪月马，脸上的表情还尤为高兴，心下却总觉得他不会这么乖乖听话。

果不其然，陈闲走到雪月马旁，直接把小狐狸放了上去。小狐狸懵了懵，小手慌乱地抓住缰绳，一双大眼睛无辜而清澈，"殿下？"

"小狐狸坐稳了哈，待会儿本殿下抱着你。"陈闲顺了顺雪月马的鬃毛，准备蹬一脚上去时，却突然僵住了——自己，自己好像不会骑马啊？

刘长风看见陈闲把小狐狸放到了马上，脸便臭了臭，又见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语气暗沉了几分，"九殿下这是怎么了？莫非不会骑马？"

"对啊，本殿下好像真的不会骑马。"陈闲无辜地摊了摊双手，煞有其事。

刘长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还真的说中了。他便再三盯着陈闲的脸看，见其神色真诚无奈，不像是作假。

"来人。"刘长风抚额，唤人前来，"为九殿下牵马。"

一士兵很快就上前，蹲下身子为陈闲做了蹬背，并为其牵马。

好像，有些丢人啊。

陈闲双臂环着小狐狸，手也紧紧攀着缰绳，身子随着雪月马的走动而轻轻颤动。唔，不过，这马还挺稳的，骑起来也挺舒服的。

"九殿下跟国师大人都说了些什么？"刘长风放慢了速度，渐渐与陈闲并驾，头微微一偏就能将陈闲的神色动作尽收眼底。

"不记得了。"陈闲身子紧绷着，视线牢牢看向前方。见刘长风半天没有回应，他便想自己的回话是不是太敷衍了些。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片刻，陈闲斟酌着补充道，"唔，国主下次有机会去问问国师大人，他记性比本殿下好。"

"......"问国师大人？刘长风觉得自己还没有活够。看了一眼窝在陈闲怀里的小狐狸，又看了一眼为陈闲牵马的士兵，刘长风觉得自己有些肝疼。

不对啊，今晨他想的明明是自己和陈闲并驾齐驱，一副神仙眷侣的缱绻画面，怎么现如今......而且有着旁人在，他也不好说些什么骚话，咳咳，毕竟得维持自己一国之主的形象。

"殿下。"小狐狸戳了戳陈闲的胳膊，声音弱弱的，"国主怎么一直盯着你呢？"

牵马的士兵听见了这句话，头低了低，假装什么都听不见。刘长风听见小狐狸的问话，眼睛亮了亮——连这个小童子都看得出来，陈闲你还好意思躲着避着？

陈闲挑着眉看了小狐狸一眼，松开一只手搓了搓他的脸，皮笑肉不笑，"你看错了，他在盯着你。"

"噢。"小狐狸从来都不会怀疑陈闲说的话，转了转脑袋就看向刘长风，"国主，你怎么一直盯着我呢？"

"......"刘长风简直想为陈闲的机智勇敢鼓掌了。小狐狸的眼神太干净太清澈了，让他都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别的话来敷衍了事。他只好别过脑袋，顾左右而言其他，"小家伙，你与你家殿下是什么关系？"他看得出来，陈闲身边这个童子与他关系非比寻常，亲密得让自己都有些嫉妒了。然而，这小童子生得清秀灵动，也让人生不起讨厌的心思，但刘长风却是好奇得很。

"我与我家殿下，就是这样的关系。"小狐狸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

"这小家伙倒是有趣。"刘长风愣了片刻后，便笑了笑，与陈闲如是说道。

陈闲揉了揉小狐狸的包子头，然后勾起一抹笑容，不可置否。

待他们一行人行至山脚时，万重山的高峻与宏壮便是直直冲击着所有人的心。

刘长风挥手示意，"所有人，下马。"

陈闲先将小狐狸抱着递给帮自己牵马的士兵，然后便跳下了马。站定之后，他看向前方，居然看见庞大山体与地面相连的地方有一个大洞，里面是幽幽的黑，日光射进去似乎都照不亮的那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