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用手中的灵杖敲了敲地面，语气深沉，"五日后，世间平静便如骤雨激浪，不复存在了。"

"属下谨听主上吩咐。"霖知晓齐流的可怕与强大之处，但他绝不会退缩。五百年前，他就同主上一道对付此人，险些丧命；五百年后，他依旧会追随着主上，就算命途难料。

"你们三人务必看好云翠山，尤其是祭云楼中的那物。"国师大人转身，"本座刚将陈闲送至陈国，现如今须再走一遭。"

"是，主上放心。"

———

"呃，小狐狸，你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陈闲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手中的筷子抖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下了。

"唔......殿下走了之后，小狐狸就一直饿着肚子。"小狐狸口中咀嚼着红烧肉，含糊不清地回答。

"他们不给你吃东西？"陈闲的心立马就沉下来了，怎么可以让一个**岁的孩子饿了这么些天？

"嗯，昨天小狐狸饿得受不了了，就去膳房向陈总管要些东西吃，他给了我一个馒头，说'吃吧吃吧，吃了死一边去';。"小狐狸打着饱嗝咽下了那块红烧肉，眼中还带着些懵懵懂懂，"小狐狸虽然饿得难受，但还是很机灵的。吃了馒头就要死一边去，小狐狸才不干这样的傻事。小狐狸要待在这里等殿下回来，小狐狸不要死一边去，小狐狸要和殿下死在一起。"

"......"这孩子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陈闲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果真是个傻的啊，还这么执着。"所以呢，你把馒头扔了？一直饿着肚子？"

"哇，殿下真聪明，跟小狐狸想得一模一样。"小狐狸眼里立马流露出崇拜之意，又得意洋洋道，"殿下这么聪明，所以小狐狸跟殿下一样聪明呢！"

"......"陈闲一把拉过小狐狸，语气温柔，"好的，小狐狸很聪明，所以现在去睡觉吧，行吗？"

小狐狸很乖巧地点头，刚往外走了几步，又紧张兮兮地转过身来，扯着陈闲的袖子晃了晃，"殿下......"

"怎么了？"

"你是不是要把小狐狸换掉？刚刚听见徐总管说......"小狐狸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似乎随时都会流出来的样子，他抓着陈闲袖子的手忍不住紧了紧。"虽然小狐狸现在已经足够聪明了，但为了留在殿下身边，小狐狸会努力变得更加聪明的。"

陈闲反手握住小狐狸的软腻小手，然后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小狐狸放心，我不会换掉你的。而且，你不需要再变聪明了，现在乖乖听话，回去睡一觉。"

"好。"得到肯定的回答，小狐狸松了口气，对着陈闲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蹦跳着就离开了。

陈闲撑了撑脸蛋，唤了声候在殿门口的宫人进来收拾东西，便开始沐浴。温度正好，水浮花瓣，陈闲半张脸都沉入了水中，迷迷糊糊地享受着这暖意浓浓。在云翠山的那几日，自己都没有沐浴过，虽然身上没出汗，也不怎么脏，可陈闲就是觉得心里膈应得紧。现在好了啊，有人伺候着生活起居，再惬意不过。每一寸皮肤都被水滋润着，热气扑在脸上，陈闲放空大脑，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一眯，就睡着了。

"白安，你给我下来！"

陈闲站在高台之上，身下尽是火海熔炉，温度烫得惊人。他心里发怵，特别想转身离开，思想却完全指挥不了身体。步子向着前方缓缓迈过去，陈闲脸上竟不受控制地流着泪，口中喃喃，"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现在，我成全你。"说罢，便是纵身一跃，火光迅速舔上了他的额头......

呼吸陡然一紧，陈闲睁开了眼睛，皮肤上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灼热。摸了摸脑门上的液体，也不知是水还是汗。怎么又梦到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莫不是因为身体里的那股邪气？叹了口气，感觉到水已经凉透，他准备从浴桶里起身擦拭下身子就睡了，结果......

"国......国师大人！"陈闲脚一滑，又栽进了浴桶里，水花直接溅了起来，把周遭的物什浇了个彻彻底底，那声响可不是一般的大。

"九殿下？"门外候着的宫人一直疑惑陈闲为何沐浴了这么久没有一点动静，现在突然一阵异响，唯恐他出了什么意外，手搭上门就要进来。

"无事，你们现在给本殿下有多远滚多远！"陈闲听见开门的声音，不由得急了，立马出声喊道。笑话，他现在可是未着寸缕，才不要被一群老男人看光。还有，国师大人还在里面，而自己啥都没穿裸坐在浴桶里，这场景怎么看都怎么诡异。

"......是。"宫人们面面相觑，心下不由得感叹九皇子还是傻的时候好啊，没什么架子。现在脑子正常了，脾气也上来了。

屏息听着门外一阵离开的杂乱脚步声，等确信无人后，陈闲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在他让自己应下老国主的成亲之事后，就突然没了踪迹，学艺之事还说不说也没个指示。陈闲还以为，国师大人是后悔收自己这个平凡人做门徒了，想着就让自己回到原来的地方做个皇子算了。最开始陈闲想了想，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的，有人伺候，不愁吃喝；后来又觉得这样不行，自己身上的邪气还没有驱除，鬼知道日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你入梦之时。"

"......"陈闲窘了窘，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陈闲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看向国师大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您先回避一下？我得先穿个衣服，这水有些冷。"

"本座不看这肮脏之躯。"嘴上说了说，国师大人便起身，背向陈闲。

"......"肮脏之躯？明明洗得很干净的好不好！陈闲偷偷地对国师大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擦拭了身子就开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服。泡了这么久，他的手指都有些发皱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