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啊。"风理直气壮地重复着霖说的话，"你说要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霖的脸黑了黑，"我是这样说的吗？我这句话前面明明还有'就算';二字！"

国师大人座下最为得力、最为淡定的大护法霖，居然被气得说话说出了唱戏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

风打着哈哈，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这意思不都差不多嘛，反正霖哥你答应了。"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霖沉着脸，然后示意站在旁边的霜劝上两句。

霜"哦"了一句，然后双手在风的肩膀上郑重拍了拍，神色依旧冰冷，语气却带肃穆，"你听我说。"

风微微睁大了眼睛，想着一向不爱说话的霜究竟会说些什么来劝阻自己。霜说完那四个字后，冰冷的面颊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呆愣。他幽幽地看向风，唇齿轻移，"别去。"

"呃。"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算了，自己就不该让霜说话。霖无奈地皱了皱眉毛，然后继续扯着风。"你别抱着侥幸心理，主上对于随意违反规定的人向来是毫不手软。"

"我知道啊。"风看着他紧紧扣住自己的手指，心间淌过一丝暖意。"但是呢，顶多是一些历练自身的小惩罚，算不得什么。"

"你为什么非得去？"霖真的是服了他了。

"霖哥，霜哥，陈闲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们应该知晓。"风面色沉了沉，"我得去帮他。"

"他不过就是跟你待在一起一年多，值得你这样为他忧心？"霖试图晃醒面前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你能不能好好想一想？"

"值得的。"风郑重地点头，"是他让我再度看到了生命的色彩。"陈闲虽然没有来多久，但一年的朝夕相处以及平日里的玩笑嬉闹，已经让风把他当成了亲人。

这几百年的时光，国师大人授予他灵力修炼之法，霖和霜亦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中予他帮助。这一些，他不胜感激。但是，也正是云翠山死寂的氛围，让风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从前未上山的他，也是同陈闲一样爱笑爱闹，内心充满着阳光。

风的改变与未改变的陈闲之间的碰撞，既像偶然又似注定。只要在自己的底线之内，他能够向陈闲伸出援手的，便一定要帮上一帮。

"返青咒还没施完吧？这个没有做完，就不要想别的。"霖见自己劝不来，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那我把这个做完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风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兴奋地盯着霖。

"..."做完？按照他目前的速度，不花上一个月怕是不可能。到那时，陈闲那边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所以，霖便轻轻松开了风，神情严肃地说道："可。"

风听见霖肯定的回答，脸上便是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

"今年的雪，可是格外地大啊。"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大口喝着手中的酒，然后另一只手便擒起一只烤羊腿用力撕咬着，看上去就是个满怀江湖气息的行客。令人称奇的是，他的手臂与双腿上竟然燃着熊熊烈火，足以让一般的过路人心生畏惧而退避三舍。

"可不是吗？"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处，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弱男子。他小心翼翼地给络腮胡男子添着热酒，脸上尽是谄媚。"听说那北境的永冻河都向岸堤结了好几丈的冰，冰鱼一族都快活不下去了，再加上他们族中的圣女失踪..."

"哼。"络腮胡男子轻蔑地嗤了声，从口中剔出几根骨头来，随意抛掷在地上，很快便引来了几只乞尾摇怜的流浪狗。"不过是蛮夷小族，根本上不得台面。"

那些流浪狗瑟缩着看了看这气势凶狠的男子，暗黄的眼珠中闪过一丝畏惧。然而，在很可能导致死亡的饥饿面前，所有的畏惧都不成问题，除了...

络腮胡男子玩味地看着这几只狗，突然间很是好心地收起了腿上的火焰。一只皮毛杂乱、眼珠耷拉的棕色癞皮狗试探着往男子腿边靠了靠，见没有什么危险，便兴奋地啃噬着地面上还带着肉丝的骨头。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渐渐萦绕，加上为首的那只癞皮狗已经尝到了美味，剩下的那几只狗也是蠢蠢欲动地朝着男子腿边爬去。

尖嘴猴腮的男子连连称是，极尽谄媚之能，但看着突然善良起来的络腮胡男子，大脑顿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大哥，你这是..."

几阵凄厉的狗叫响彻整座酒楼，络腮胡男子死死按住了那只为首的癞皮狗，其腿上火焰猛地爆发，在舔舐上它身上枯黄的皮毛时便汹涌起来。其余几只狗虽然没被络腮胡男子钳制住，但身上也染了不少火星，都被烧得四处逃窜，最后只能飞速地奔出了酒楼。

在很可能导致死亡的饥饿面前，所有的畏惧都不成问题，除了死亡本身。

络腮胡男子拎起已经完全焦黑死透底的癞皮狗，随意晃了晃后扔到店小二面前，嗤笑道："这狗惊着我了，怎么算？"

"..."店小二一脸茫然，慢吞吞地开口，"客官，这狗不是我们楼里的，况且..."况且这只狗不是已经被你给杀了么？

"这狗惊着我了，怎么算！"络腮胡男子猛地上前一步，狠狠踩了脚癞皮狗的尸身，骨头粉碎的声音便"咯咯"响起，让店小二一阵惊惶。

"客官，您...您说怎么办吧？"卑微的店小二都快拿不稳手中的木盘了，整个人哆嗦得像刚从冷水里爬出来一样。

络腮胡男子朝着店小二勾了勾手指，声音粗犷，"来，擦鞋。"

店小二的脸一阵涨红，"没，没有擦鞋布。"

"没有擦鞋布就给老子舔干净！"络腮胡男子语气暴躁，偏要死死揪着人不放。

"我，我..."店小二都快急哭了，他求救似的看向缩在柜台后假装看账本的掌柜，然后又扫过明明在围观却又假装专心用饭的客人，内心一阵发颤。

"要老子教你么？"络腮胡男子的身上火焰俱燃，气势很足，足到可以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店小二给吓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