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玩味地动了动手指头，忽然松懈地靠在椅子上看着陈闲，"本座不想你怎么回答，本座只想听你怎么回答。"

"..."陈闲笑了，加上紫衣明媚，更是衬得少年风流绝韵。"我违背您定下的规矩有错，但我从不后悔下山寻人。不论是寻小狐狸，还是寻阿姜。"

"好一个'从不后悔';。"国师大人听罢陈闲的话，双手竟轻轻拍了起来。

看上去，呃，看上去有些诡异。

向来冷傲自持的国师大人此刻为自己鼓着掌，纵然不是那种热烈的掌声，但还是让陈闲心里瘆得慌。

"既然你如此喜欢下山寻人，本座不如派个任务给你。"国师大人停下自己躁动的双手后，便悠悠开口。

"什么任务？"陈闲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半盏茶后，陈闲才丧着脸出了云翠殿。霖见着他出来，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可好？"

"好，很好，特别好，简直棒极了！"陈闲就差在他们面前转个圈圈，然后跳起舞来。

"..."风觉得，这人一定是受刺激了。他看了看霖和霜，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道，"看来陈闲他累得很，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霖和霜默默点头，然后继续冷冷地站着，还不忘提醒风道："半夜到你巡视，记得去。"

"...好。"风拉上陈闲，走出几里路后便开始迫不及待地问："主上对你说了什么？"

"他老人家给我派了个任务。"陈闲面无表情，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没罚你？"风诧异地捉起陈闲的手腕晃了晃，眉宇间尽是深究。

"没。"陈闲兴致恹恹，然后迅速抖开了风的手。

"主上罚我了！"风不淡定地围着陈闲转了个圈，语气奶凶奶凶，"他让我用返青咒把云翠山所有的树木都变回原样。"

"..."陈闲环视了一眼山上枯枯黄黄的树木，只能对他表示深深的同情。

风鬼哭狼嚎地叨叨了好一会儿，完全丢了国师大人座下护法应有的风范。陈闲觉得这孩子也是可怜，被自己连累成这样，于是很耐心地听他叨叨。

"主上是不是不爱我了？"风哀哀戚戚，完全就是一个弃妇的模样。呃，主要是他跟陈闲在一起待久了，导致从前在众人面前还会假正经的风护法也染上了些神神经经的坏毛病。

"乖，他不爱你还有我。"陈闲深情款款，手掌作势就要抚上风的头发。

风无语了，缩着脑袋往后一躲，然后咬牙切齿地蹦出一个字，"滚！"

寂静的云翠山，突然迸发出两人爽朗的大笑，将方才灰暗的心情一扫而尽。

"主上派什么任务给你了？"风勾着陈闲的脖子问道。

"说出来能把我给气死，不想说。"

"诶，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我都因着你被罚了。"

"他老人家居然让我..."

———

云翠殿外，耳力惊人的霖和霜自然是听见了这完全没有形象的大笑。二人默默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复杂的情绪。

"风以前不是这样的。"霖抿唇，语气里尽是不赞成，"他虽然年纪最轻，但知晓轻重，如今竟也会跟着陈闲胡闹起来。"

"你待如何？"霜继续保持冰块表情，毫无情绪波动。

"我在想，要不要跟主上提及此事。"霖斟酌片刻，"还是不要让他们二人住得太近，以免把风..."

云翠殿的门蓦然开了，国师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气度冷凝。

"主上。"

"主上。"

国师大人见着霖和霜便微微颔首，袖袍盛展起风，"本座接下来还要闭关一段时间。"

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您的身子可还好？"

"无妨。"国师大人淡淡望向天际，手指掩在宽大的衣袖内，"不日后，这不夜大陆将乱了。"

"您的意思是？"霖一向淡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些吃惊的表情。

"看好陈闲，别让他去掺和一些凡世之事。"国师大人语气郑重，既似叮嘱又像警告。

"是。"

"本座此次闭关，时日不定。若有要事，可召唤本座藏于灵杖中的残影。"国师大人隐在一片灰蒙中的脸色煞白，嘴唇干涸，明显已经筋疲力竭了。连日来，他实在是过度消耗了太多灵力，加上人魂刚刚稳固归位，极需真真正正地闭一次关。

安排好这一切，国师大人便消失在空气中，青竹淡香绕在霖和霜鼻间，也让他们的心绪微微起了波动。

"你为何没说？"霜有些不解。

"不必说了。"霖转身，步子轻移，"我们的对话定是都入了主上的耳，但他并不想处理此事。"

"同门一年，我并未看出此人有何特殊之处。"霜将心中的想法照实道出。

"我又何尝不是？"霖语气低沉，"此人并无灵修天赋，不思进取，并且为人乖张。"

"主上甚是看重他。"霜肯定道。

"你也感觉到了？"霖微微挑眉，又是轻轻叹了声，"罢了，主上自有他的道理，我等不该胡乱猜测。"

霜仍旧保持冰块脸。

霖停了下来，满目尽是枯黄消逝之景，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想到国师大人的叮嘱和陈闲的行事，心中浮光掠影地现出一个想法——希望此人，不要给云翠山带来什么变故才好。

———

"什么？主上让你去..."风听完陈闲的叙述，直接惊得跳了起来。

陈闲可怜兮兮，揪着风的衣领叹气，"国师大人这也太狠了吧，我觉得我可能要被他折磨死了。"

"说的什么话！"风大力拍了他肩膀一掌，坚决维护心中形象高大的国师大人，"就算主上这次真的是故意为难你，也是为你好。"

"你能不能..."陈闲瞪着双渴望的大眼睛，话犹犹豫豫一番便要说出口了。

"不能。"风很干脆地就拒绝了，"别想着我去帮你。"

"风郎，你为何如此绝情？"陈闲状似痛苦地捂住胸口，眉宇间尽是悲怆。

"绝情？"风阴恻恻一笑，"我要是绝情的话，之前就不会带你下山了。如今也就不会被主上罚着，罚着去做什么'给树木施返青咒';的这种苦力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