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经不再怪他了，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最可笑的是，我的内心居然有时候还渴求着那么一丁点的父爱。我曾经想过，他当时拿那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他亲生的。"

呼出一口气，沈肆闭了闭眼，轻轻拍着林如鹿的后背：

"林如鹿，那个女孩你现在还见过吗？"

林如鹿微怔，缓缓摇头："等我在医院醒来时，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她大概也不想见到我吧。"

"那我带你去见她，去道歉征得她的原谅，好吗？"

话说出口，沈肆却感受到怀里的小姑娘颤抖着，她在害怕。

沈肆富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脊，以此给她信心与勇气，低声道："有我。"

明明只是仅仅两个再朴实无华的字眼，林如鹿却自心底感受到无上的暖意，如沐三月春风。

她有她的盖世大英雄啊，有什么好害怕的。

要让那个无辜的女孩知道她的歉意，知道她的内疚，知道她在变好。

知道......以前的林如鹿，再也不复存在了。

过了一会就在沈肆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将自己半张脸埋在被窝里的林如鹿突然轻轻"嗯"了一声。

沈肆弯了弯唇，感受到了怀里人儿逐渐匀称的呼吸声。

这回，她是真的睡着了。

但他再也没有了要走的打算，将她整个人环住，收入怀里。

他的小姑娘，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心疼。

沈肆心底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带着她，走出这片阴影，世界上没有什么错是完全不可原谅的。

......

林如鹿不愿意去学校，沈肆就留在家里陪着她。过了一个多礼拜，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拆了线，她的刘海挡住了伤疤。

两人一起坐着火车去到了林如鹿初中时所待着的城市。

林如鹿不知道那个女孩休学后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上高中，上了哪所高中。

于是便回了她以前读的初中，想去问问曾经的班主任。

学校翻了新，俨然已经大变样。

林如鹿有些紧张，害怕当时的班主任可能离开了这所学校。

所幸，让她找到了。

班主任叫**是个中年妇女，微胖，戴着副黑框眼镜，曾经林如鹿最讨厌的就是她那自以为是的嘴脸与脱口而出的长篇大论。

然而现在，林如鹿远远地望着那个挂着初二三班班牌的班级里，**已经有些老了的眉眼，说实话，她有点怀念了。

小时候总是觉得老师说的教导都是废话，现在想起来，满满都是她这个老师对自己的关切。

林如鹿也因为那件事休学了，正常老师巴不得离她这个爱惹事的不良少女越远越好，恨不得让她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班上。

但**却通过各种努力从她哥哥那要来了林如鹿所在的医院地址，去找她，劝导她回去上学。

当时怎么说的来着，都忘记了。

只依稀记着有这么一句话："人都会犯错，最重要的不是逃避，而是要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回去吧，像那位同学道歉，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那个时候的林如鹿刚刚分裂出第二人格，压根控制不了自己，甚至死死掐着**的脖子。

要不是一直在门外观察的医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推门进来给林如鹿打了镇定剂，扶起了因为呼吸困难而满脸涨红着站不稳的**。

林如鹿在即将昏睡过去时，迷迷糊糊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听到**说："林如鹿，想回来就回来吧，你永远是我们班的一份子。"

但林如鹿还是逃避了，整整在家休学一年后，才远远来到现在读书的那个城市。

以前的她暴燥，乖戾，现在就将自己伪装的恰恰相反。

没有人会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联系在一起，她就一直一直戴着这张面具，这张最后的遮羞布。

直到，程曦爆出了那个视频。

"叮——叮——"

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林如鹿这才从那些久远的回忆中晃过神来。

下课了的学生们纷纷结伴而行，出来时还好奇的看了看这边两个陌生的人。

看到正在讲台前收拾东西的**，林如鹿突然就迈不动步子了，但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

沈肆像是通过交握着的手中，给她施下了某种魔法般，突然之间就有了勇气。

抿了抿唇，深深望了沈肆一眼，迈出了腿朝着**走去。

**正低着头整理着手上的试卷，突然面前的地上多了两个影子，她微微抬头，扶了扶眼镜。

她先是看到了沈肆，眯着眼认了半天没认出来。将目光放到他身侧的林如鹿身上时，突然整个人一怔。

林如鹿垂着眸子，有些生涩的喊了声："老师好。"

**并不恨林如鹿让她因那件事而丢了班主任的这个位置，也不恨林如鹿狠狠地掐着当时一心想要劝她回学校的自己。

相反，这么多年过去，林如鹿五颜六色的头发正儿八经的成了黑色，素面朝天未施粉黛，脸上也再没了以前的戾气。

而且还肯喊她老师好了。

看到她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没忍住，鼻子一酸流出眼泪来，点点头，"哎"了一声，"小鹿啊，你......变了好多呢。"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四周学生们投来了很多好奇的目光，**笑了笑："去我的办公室聊聊吧。"

林如鹿怯生生的点点头。

慢吞吞的跟着一直进了办公室，这么个大夏天，办公室里并没有开空调，只有颤巍巍的两个吊扇"吱呀呀"的转着。

**洗了洗手，洗去手上的粉笔灰道："我给你们倒杯茶吧，等一下啊。"

林如鹿顿了顿，连忙摇摇头："不用了老师，其实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情的......"

声音越说越小，没了中气，但沈肆在背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林如鹿定了定心神，咬住下唇弯了个腰："对不起，老师。"

"干什么呢？"**连忙上前一步去扶起她，慈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小鹿，我知道你也不想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