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艰难地决定，五个评委还是给出了各自的分数。

满分十分，付副台长很不要脸地给了个五分。

有三个评委给了九分，一个给了满分十分。

让知道内情的人惊奇的是，给满分的居然是大家公认的玛莎拉蒂·李的死敌法拉利·白。

主持人不失时机地跑过来访问法拉利·白，为什么给出了这么高的分数。

“我们这个比赛，是为南洄市挑选最好的歌唱人才。有没有伴奏、符合不符合流程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忆同学的歌声，的确是我这么多年来听过最清澈、最纯洁、最有穿透力、最富感染力的。我不给满分，对不起我专业人士的称号。”

法拉利·白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激动。

这番话一出，其他评委又悄悄拉了拉椅子，离把嫉贤妒能写在脸上的付副台长更远了一些。

按照通常习俗，去掉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石忆的最后得分是二十七分。

第二个准备出场的蹲在大幕后，抱着脑袋抽泣了起来：“这让人咋玩呢，我就是想来上个电视而已……”

“到你了，赶紧的，再不出场连盒饭钱都没了啊！”工作人员连声催促。

倒霉的家伙只好哭丧着脸走了出去，这种状态下的表演质量可想而知。

回到后台的石忆，却根本没心思去管别人的表现。他还沉浸在刚才自己的歌声里，走起路来，脚下像是踩了棉花般轻飘飘的。直到重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才有了一点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

“这就是音乐与龙语结合的威力吗？”石忆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双手握拳，兴奋地想着。

“唱得很完美啊，果然不愧是李教授的弟子。”旁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石忆猛地睁开眼睛，循声看去。

却是法拉利·白的弟子，楚楚。

楚楚一直冷漠的脸上，居然挂着一丝善意的微笑，这让石忆大吃一惊。

“谢……谢谢……”石忆答道。

楚楚点了点头，马上又恢复了与世隔绝的状态，脸上的冰冷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得到，她刚才居然也会微笑。

石忆半靠在椅背上，回想起刚才演唱时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细细思考着，从中可以领悟到怎样的龙语技巧，只分出一分精神，注意周围的情况。

排第二的人果然在石忆压力之下崩溃了，唱得比以前的石忆还差，理所当然地只拿了个位数的分数，当场就被淘汰。他下了台后，灰溜溜地领了车马费，便从角落里独自离开了。

石忆虽然对他有几分同情，却也没有什么好内疚的地方。技不如人，能怪得了谁来？

后面的选手一个接一个地上场。

有了前面那人做铺垫，其他人的表现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水准。

不过也只是他们自己的正常水准而已。

出场了六七人了，有评委还笑道这是他平生打过最低分的一届歌唱比赛。

有了石忆的珠玉在前，无论他们再怎么发挥出色，也完全无法达到那种可以震撼人心灵的境界。石忆那样的歌喉，才拿到二十七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取得高分？最高一个拿到十六分，已经让演唱者喜极而泣了。

有人尝试着打苦情牌，上来先叙述一通自己的悲惨经历，三岁被狗咬，七岁死全家，九岁被拐卖，十岁下煤窑……不管下面听者如何，他自己先泪流满面，哭成了一团花脸。

法拉利·白对这样的人直接评道：“这种煽情的把戏，留到决赛圈再去玩。那里每个人都有比你说的悲惨十倍的人生。在我们这里的初选，还是好好唱歌吧。”

石忆不由得暗暗给法拉利·白挑个大拇指。

歌唱比赛就是歌唱比赛，不比歌艺，光比惨算个什么玩意啊？

作为贵宾评论员，玛莎拉蒂·李更是石忆上身，毒舌技能满满，把一个个选手批得惨不忍睹，不少人直接在台上崩溃，放声大哭表示从此放弃歌唱事业，改行去从事搬砖这份更适合自己的工作。

终于，在评委和观众的耐心都被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轮到楚楚登场了。

“加油……”石忆对着离开座位走向舞台的楚楚背影，用近乎无声的声音说道。

对他心存善意的人，石忆从不吝啬还以同样的善意。对上李二苟那种敢当面挑衅自己的人，石忆也不会介意狠狠将他踩在脚下……只要自己能做到的话。

楚楚脚步微微缓了一下，向后很随意地挥了挥手。

石忆吃了一惊。他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楚楚这下挥手，就是回应自己的鼓励。只是自己用的这么低的声音，她居然也能听到？莫非她的耳朵能跟自己自己修炼了龙语后可以听到超声波的耳朵相比？

不过再一想，专业练声乐的，要是连一点异于常人之处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呢？

石忆恍了恍神的工夫，楚楚已经站在舞台中央开始介绍自己。化妆间距离舞台入口有段距离，传过来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混浊。虽然石忆可以运用龙语术从杂音之间找出楚楚的声音，但他还是跳下椅子，走到了舞台入口旁边。

工作人员本想阻拦，但看了看石忆，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

石忆也不给别人添乱，只是静静地站在幕布边缘的黑暗之中，身形完全被幕布遮蔽住了。

乐声前奏轻柔地响起。

身为国内第一女高音法拉利·白的亲传女弟子，楚楚的选择居然不是可以飚高音的歌曲，而是一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第一句歌声飘入耳中，石忆就仿佛被牵进了另一个世界。

海一样辽阔的草原，风从远处带来了淡淡的茉莉花香，少女站在小山坡上眺望远方……风中轻飘的裙摆，让人目眩神迷，暗暗地恋上了茉莉花一般的少女……

歌声飘渺，仿似来自九霄云外，却又字字清晰，情人般在耳边呢喃。

石忆以往五音不全，与音乐基本绝缘，既没有鉴赏力，也没有一丝兴趣。即使是被老李赶鸭子上架后，也只是死记硬背地变成了复读机，只“学会”了唯一那么一首。

至于其它歌曲，石忆的知识范围仅限于“学校教过”、“电视放过”，一次也没有想过要主动找什么歌来听，一次也没有过。

这一首《茉莉花》传唱范围极广，学校广播站、电台电视台、广场舞大妈……几乎各处都能听到，石忆想记不住都难。

但就算他以前听过千百次，全部加起来，也不及这一次。

温润如晨风扑面，清新如花香袭来。

本来石忆紧绷的精神，也在歌声之中渐渐放松了下来。

如果说石忆演唱的《我的太阳》像是盛夏的阳光，炽烈而且激情，那楚楚的这一首《茉莉花》就像是被石忆的阳光照射后悄然开放的茉莉花，细腻温和，润物无声。

一般的歌手，在石忆那样震慑人心的演唱之后，无论演唱什么歌曲，旋律再振奋，歌声再激昂，哪怕把肺都吼了出来，也无法超越石忆的影响。

而楚楚的这一首歌，清新婉约，似流水，似清风，不但不会与人们心中石忆歌声残留的印象产生冲突，反而可以借石忆之势，更在无声无息之间，悄悄洗去石忆的影响，在每个人的灵魂里烙下自己的印记。

“好厉害……”即使是石忆这样的音乐白痴，也能听出对方的不凡之处。

石忆选取的《我的太阳》是世界名曲，而且他几近完美地复刻了演唱这首歌的世界第一人帕瓦罗蒂的歌声，哪怕是再挑剔的人，也无法从他的歌声和演唱技巧中挑出一丝瑕疵。

楚楚的《茉莉花》却表面上放弃了高难度的挑战，走了亲民路线，但却更加展示了她完美的控制能力。能将如此平民化的一首歌唱到这种地步，她的能力怎能低估？

石忆自己很清楚，如果单纯将两首歌相比的话，自己胜在复制的对象无人可比，因此展现出来的现场效果气场太过强大。而楚楚看似气势上稍弱，但她的歌声里却有着石忆缺乏的东西……感情，或者说灵魂。

毕竟自己只不过是一台人肉录音机啊……

歌声渐消。

楚楚深深鞠躬。

掌声如浪潮般长久不息。

“看人家这台风……”工作人员在角落里赞叹道。

尽管躲在黑暗中没人能看到，石忆的脸还是暗暗地红了一红。

“好厉害……”楚楚走过来的时候，石忆低声赞了一句。

楚楚刚刚做了这么完美的表演，自己也正兴奋着，被石忆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吓了一跳，往旁跳了半步。待她看清是石忆时，才拍了拍心口说道：“吓死我了……别人这么说我也就罢了，你刚才的演唱，我闭着眼睛听，还以为是帕瓦罗蒂复生了呢……你就别寒碜我了。”

石忆暗想：“那不废话么？闭着眼睛你要是能听出来区别，我给你五毛钱！”

此时场上已经进入了点评时间。

镜头当然又给到了玛莎拉蒂·李身上。

老李皱着眉头苦思了半天才说道：“摸着良心说，只有两个字，完美。一定要做个比较的话，我只能说，跟石忆不相上下。”

听到老李这句话，石忆自己又是悄悄脸红一下。

其他点评的贵宾当然只有一路吹捧，哪有一个说不好的？

眼见着楚楚要拿高分，电视台代表付副台长连忙抢着说：“小姑娘长得很不错，唱得也还好，不过这首歌难度太低，不适合给满分吧？”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法拉利·白顿时大怒，一巴掌把自己的麦克风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付副台长说了话，其他评委还是给了他点面子。

楚楚最后得分也是二十七分，最高分还是来自法拉利·白，十分，最低分也还是来自付副台长，五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赛程过半，石忆与楚楚打了个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