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37、妄动干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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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阳平左掌横陈胸前,如临大敌。门外的脚步声也已听得清个数了,两个人步履轻盈,正一步步向门口走近。又听另一人说道:“王府门客众多,尤是那些中原武夫,功夫不到家,却个个精通权谋之术,整日勾心斗角,夤缘钻营,猪狗也不如。道兄,你好端端的不侍奉元昊左右,却来中原和老东西趟这趟浑水,何苦呢。”两人伸手一让,各自说了声“请”,便听屋门吱呀一声开启,人也迈步进来。

独孤阳平听门外没了动静,试探道:“姑娘,怎么不说话了啊?韩兄弟那位意中人我也见过,不过而已,我倒是觉得姑娘你天生丽质,谈吐脱俗,只恨缘锵一面,真让我有种一睹芳泽的冲动。啊,在下绝非对姑娘有不敬之心,言语若有不当,还请见谅。”

夏铭焉听他甜言蜜语,心中渐而生疑,却不无欣喜,道:“你别再捡好听的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商哥说我叽叽喳喳喳喳叽叽,活像一只丢进笼子里的乌鸦,你却说我话音好听,骗谁啊!”

独孤阳平听她语气柔和许多,暗想这少女喜怒行于颜色,毫无城府,竟觉得有几分直爽可爱,不禁起了兴致,道:“在下常读老庄之道,正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万物美丑相依,什么事可不能一厢情愿,他说你丑你便丑啊!韩公子一人之意,也并非旁人之意。再说韩兄弟曾经也和我提起,说他在大名府中有一位妹妹,多日不见着实想念得很,想必说得就是夏姑娘你吧?”

夏铭焉半信半疑,心中却还是高兴得很,连忙问道:“我表哥当真这么说?那……那他还说什么?”

独孤阳平摇头笑道:“一时也想不起了,诶呀姑娘,在下实在饿得很,和你说了这大半晌,能不能劳烦姑娘将饭盒子送进来,我吃饱后,也好和你细说。”

夏铭焉听他言语中竟提及老庄之道,虽只听了个囫囵吞枣,却不禁萌生好感,顾及此人和表哥也有交情,想必并非穷凶极恶之徒,暗中忖道:“我倒要看看,这独孤家的人可生了三头六臂!进去又能怎样!”想到此处提起食盒,大踏步向屋门走去。

可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怕意不期而至,夏铭焉故作镇定,道:“这些年尽是别人为我提饭送水,你若敢不和我说实话,我可饶不过你!”说话间向右手边声源处张望,触目所及,只见一堆半黄半绿的草梗中间,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盘膝而坐。

夏铭焉心弦一颤,当即止步,定睛看去,只见他满头长发盘根错节,稍显凌乱,然而面门前的发迹顺着耳根向后梳理,一张用酒水清洗过的干净面庞袒露无遗,端的是眉分八彩,棱角分明,虽然形容落魄,可那纨绔子弟独有的气派昭然若揭,只不过两腮微微黑紫,加之络腮胡须多日不曾打理,略显沧桑老迈,却也称得上俊朗不凡。

夏铭焉只觉得似曾相识,不禁看得呆了,见他双眸仿佛闪烁着蓝光紫电,三分戏谑、七分孤傲地盯着自己打量,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目光中透着铁一般的决绝,水一般的清澈。也不知怎地,依她的大小姐脾气,若换做旁人如此无理,恐怕早已翻脸,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手脚局促慌乱,心头忐忑不安,深怕仪容有何不妥之处,只恨进来得仓促,未在门外打理一番。

时光在这一刻倏然静止,少女尘封多年的心事终于被人翻阅,夏铭焉低头不语,两颊铺满红润。独孤阳平打破沉寂,笑道:“姑娘,为何不说话啊?”

夏铭焉被他一语惊醒,心头微怒,可抬头看到独孤阳平略显憔悴的双眸,铁石心肠竟软了下来,道:“我……你……你饿了吧?”

独孤阳平见她羞羞答答,娇媚可爱,越发觉得有趣,笑道:“饿了,真是饿了。姑娘,不如你也坐下来,就当我借花献佛,咱们同食共饮,如何?”

夏铭焉莞尔一笑,心中虽喜,脸色却沉了下来,甩手将食盒撂在地上,道:“你可别得寸进尺!我是看在我表哥面子上,你有手有脚,自己过来取!”

独孤阳平道:“姑娘出手可轻些,若是将酒菜弄洒了,在下可要挨饿了。我身上有伤不能动弹,你看不见这地上的血吗?”

夏铭焉目光微沉,果真见到独孤阳平身前的草梗麦秸下,斑斑驳驳点染着殷红发黑的血渍,而七八步外更有一大摊血迹凝结成痂,想必已风干多时。她骇然失色,暗想这些血若皆是从他身上流出,他哪还有力气轻易走动,抬头再看他唇白无血,眼窝略微塌陷,竟自动了恻隐之心,提起食盒,道:“你流了这么多血,还有心和我出言不逊,真是个不知死活的鬼!”

她口中虽在谩骂,脚步却徐徐向前挪动,目不旁视,未敢放松警惕,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倒是说啊,我和她比……谁更好?”

独孤阳平哑然一笑,长声说道:“自然是她……比姑娘你逊色一筹了。哈哈哈,姑娘当面问我,我若不顺成恭维你,你转头回去搬救兵,岂有我的好处?”

夏铭焉道:“你少油嘴滑舌,我若不是怕你连累表哥,才不会稀罕你说什么!”

独孤阳平释然一笑,见她脚尖已踏在杂草上,只怕毒气弥漫,无形之中会伤及她,道:“姑娘切勿靠近,我身上有毒。”说时抬起双手,露出了袖口内的几根手指。

夏铭焉闻声止步,触目所及,只见那几根手指异常粗壮,淤青如沉泥,腐烂如老尸,几处凝脂结痂,透出斑斑血迹,而指甲早已不翼而飞,仿佛几根捣蒜的木杵,僵直木讷。她暗暗吸了口凉气,只怕袖口内另有玄机,道:“你和我变戏法么,这……这哪里是你的手?”

独孤阳平一抖衣袖,两只手掌展露无遗,情形更为可怖,却柔声说道:“如假包换。”

夏铭焉心头一酸,不觉间手捂胸口,轻声问道:“你中了什么毒?可是被蛇蝎咬了双手?”

独孤阳平收起双掌,目光中一半冷毅、一半温婉,盯着夏铭焉说道:“多谢姑娘挂怀,在下如何受伤不打紧,只要别伤到你便好。”然而话音刚落,他神色一凛,盘膝而坐的身子蓦然腾起数尺,手中抓起一大把柴草,惊鸿振翅般向夏铭焉猛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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