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自己也明白，他已经活不下去了。

所以在李轻羽放开刘汉之后，他也没有在作出什么反抗的动作，而是认命了一样的瘫坐在沙发上，就连手腕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他也不理会，只是坐在那里，双眼也都变得无神了起来。

雄心勃勃的他，所有的美梦、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李轻羽击溃，这个时候失意成这个样子，也可以理解。

“妹妹，你没事吧？”

李轻羽拉起来了坐在墙角的自己的妹妹，温柔的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准备离开。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与那两个保镖的眼神对视上了。

这目光一对上，习清就立马开口说道：“小兄弟，你就这么出去怕是不妥吧？外面这么多人，别再伤着你。”

“不然……我们两个跟你一起出去吧。”

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觉得十分别扭的笑容，想来他能开口说出这样的话，也已经是把自己的脸皮暂时抛却了，一个拿着枪的可以称之为特种兵的成年人，对一个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场面实在是尴尬。

看到李轻羽一时间并没有作出回复，他有些着急，立马接着开口说道：“你也知道，我们都是被他威胁着做这些事情的……所以……”

李轻羽没有继续听他说什么，而是直接背过了身去，拉着李媛的手往门外走了过去。

看着李轻羽的表现，这大汉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当然了，更多的还是绝望。

他身为行动队的一员，他知道自己一定也会承受圣鹿市其他人们的怒火，就算是有枪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走吧。”

这时候已经背过身去的李轻羽却是再度开口，虽然只是这两个字而已，但却让习清和他的同伴喜出望外。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跟着李轻羽的步伐往外面走了过去。

“等等……”

在他们出门之前，刘汉也再度开口。

走到门口了的李轻羽站住了脚步，他也想听听这个家伙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能将一个迷踪局的管理层人员彻底击溃，而且还是在完全没有武力冲突的前提下，这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吗？

刘汉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杀掉圣鹿市的所有人，也不是要在迷踪局爬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他的终极目的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被铭记在史书上而已。他本来就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人，而他也足够有能力在这个乱世之中让自己成为推动历史进程的人……

但这个小子，这个看起来还不足十八岁的年轻人，却把他的理想彻底的拍碎了。

他有些不甘心，所以就算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翻盘的机会，他也一样问出了这句话。或许对刘汉来说，李轻羽的回答会让他在这最后的时间里面能够好过一些吧。

“我没有来头。”李轻羽这才转过身去，看着刘汉开口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圣鹿市的市民而已，只不过是想要在这个末日里面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李轻羽本来是不想给他这个答案的，但是现在，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却回答给了刘汉：“李轻羽。”

“李轻羽？好名字……呵呵呵……好名字啊……”

似乎是这个名字更加适合留在历史书里面吗？

刘汉惨笑了三声。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他的目光也不再看向李轻羽，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此时他的眼神里面空洞无比，虽然还活着，但好像已经断绝了生机。

李轻羽看了他半晌，决定不再多说什么，拉着妹妹离开了。

……

下楼的过程让李轻羽有些忐忑。

他推开这栋单元楼的已经坏掉的门，看着外面已经围的水泄不通、鸦雀无声的人们，突然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本来在他的预想之中，在抢了刘汉的话语权进行发言之后，就算是在楼下会有一些群众，但也决计不会有这么多人，这种情况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在这愣神的功夫，艾莉莉和王天哲也从地下车库走了上来，站在了他的身后。

李轻羽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做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他应该给这些期待着他发言的群众们给出一个答案，不过……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准备好要说些什么。

就在此刻，楼上却又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李轻羽！！就算是你把我的计划拦下来了，你也绝对不可能冲的出去！戍边部队的武器装备可不是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可以攻破的！”

“就算是你能出去又怎么样？难道你们这些早就该死的废物们还有容身之处吗！？天下虽大，可你们却根本无处可去！”

在这样的一席话在这个小区之间来回盘旋，虽然没有扩音器，但是所有人好像都听到了他的这一番话。

人们都抬起了头，看向了这栋单元楼的楼顶。

他们看到了那个魔头一样的人，看到了站在楼顶天台上的刘汉。

“哈哈哈！！！”刘汉大笑着说道：“你们根本无处可去！！！想要获得自由？做梦！！！”

他大笑着，向前迈出了一步。

从七楼坠落下来的活人，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生还可能的。

这个家伙从高空坠落了下来，砸在了水泥地面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人们自动的将他坠落的地方和李轻羽所在的地方让出来了一道缝隙。

透过这道缝隙，李轻羽能够看到刘汉的眼神。

和那个坐在沙发上宛如死人一样的刘汉相比，这个已经真的死去了的刘汉，他的眼神之中却更有神采一些。

艾莉莉在李轻羽的身后嘀咕道：“死都死了，死之前还说了这么一番废话，真能给人添麻烦。”

而李轻羽却是皱着眉头。

他知道，如果刘汉真的想要给他添麻烦的话，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法都会比眼下这种方式要来的更有威胁。

刘汉这种儿戏一般的自杀方式，和他在死之前说的那些所谓的诅咒……根本不是在给他增加难度，反而是在为他铺路。

那些听到李轻羽他们对话的人们，其中也必然有些人会心存疑惑，毕竟刘汉并没有死，而只要刘汉没死，那李轻羽就仍然有可能是刘汉的同伙，这次被泄露出来的对话，也只不过是他们演的一出戏。

而刘汉他却选择了自杀，选择了完全站在李轻羽的对立面上。

虽然他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大局，但像是刘汉这样的聪明人，不会想不到怎么给李轻羽增加难度。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他选择了帮助李轻羽。

“如果我不能在历史上留下我的名字，那就帮你一把吧。”

“作为反面人物也无所谓，作为只提到一笔的杀人如麻的魔头也可以……只要你能获得成功了……我的名字应该也会出现在史书里面吧？”

下落过程之中的刘汉，他希望李轻羽能够带着人们冲出去。

“圣鹿市的人全都死去的话，会让这个世界迈入新的时代。可如果他们都从这个死城逃出去了呢？这样的话……不也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吗？”

“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个叫李轻羽的小子去做吧。”

“这次的事件必然会留在记载之中，而李轻羽的名字之后，必然也会有我刘汉的名字。”

这样的希望里面，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在死之前，他看着李轻羽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接着，他便彻底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