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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英雄”,苏联最高荣誉称号,授予“金星勋章”从1934年设立到1997年苏联解体的57年间,全球共有12777人被授予过这个荣誉称号,其中11635人是在1941-1945年的卫国战争期间获得该荣誉。

一位苏联老兵,如果被授予过苏联英雄称号,那么他在参与阅兵时,通常会只佩戴他的金星勋章,就足以说明他的全部功绩。当然如果他想戴上其他勋章的话,那么那些勋章佩戴的位置,都必须要低于金星勋章。除了勋章奖励外,政府还会在英雄的家乡铸造英雄的半身同乡,将英雄的事迹写进当地中小学的课程教材之中。足可见“苏联英雄”这个称号的殊荣,以及获取方式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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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晶在那边还没有介绍,语琴便迫不及待的命令魔工智能搜索起了她爷爷的档案。这不困难,卫国战争时期只有很少数量的汉族人在苏联红军中服役,以吴姓为关键字检索全部12777个苏联英雄,只能从其中找到一个名字,也是唯一正确的名字——吴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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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应该有个哥哥叫吴病。」

无病无灾,显然这应该是成对的兄弟名,很符合那个年代的东亚平民百姓给孩子取名的风格。吴灾最早立功的档案,可以追溯到1941年11月19日,那时德军已经兵临莫斯科城下,苏联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吴灾坚守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处村庄里,打倒全连只剩五人也没有离开阵地。直到被德军的重炮炸晕过去,他才停止使用机枪……

他很幸运,并没有被俘虏,因为援军在千钧一发之时赶到,接手了阵地,他也得以被送往后方接受治疗。战役后,为了表彰他英勇无畏的抗争精神,他得到了自己在卫国战争中的第一枚勋章——“红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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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热夫……」

顺着魔工智能翻译的文件往下看,吴灾第二次立功被授予勋章的地点让语琴眼皮一跳。众所周知斯大林格勒这个名词是德军的噩梦,德军在这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败,被打断了整个东线的脊梁骨,从此一蹶不振。勒热夫,则是不为人知的,苏联红军的伤心落泪之处。

1941年末,德军虽然在莫斯科遭遇发兵以来的第一次战败,但德军的士气依然高昂,兵力充足,战术远优于苏联红军。莫斯科会战结束时,德军并没有被远远驱离莫斯科,中央集团军群的大部兵力盘踞在距离莫斯科仅两百公里远的勒热夫-瑟乔夫卡-维亚济马一带,随时都能再次向莫斯科进军。自42年1月至43年3月的14个月间,苏联最高统帅部始终想把这股敌人从勒热夫一带赶走,解除其对莫斯科的wei胁。然而,红军并没有足够的战术素养能对强于自己的德军发动进攻,近四十万年轻热血的红军将士牺牲在此,一百一十六万人伤残。取得的战果,却尽不如人意。

不论苏军统帅部是否有更好的选择,不论指挥官朱可夫是否犯了重大过错,上百万人近乎无谓的牺牲,总是一出震撼而令人觉得无限辛酸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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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灾少尉在解放祖布佐夫镇的行动中,以精湛的枪法,多次击毙敌人机枪手;巧妙制定战术,使部队能够以较少的伤亡漂亮的完成营部布置的任务;面临敌人坦克部队的反攻时,少尉沉着冷静,有序的组织了队伍的撤退行动,并亲自殿后。战斗中,少尉击毁了敌人一辆三号坦克,还带回了三名伤员,两挺机枪。为了表彰吴灾少尉的功绩,建议授予其“红旗”勋章。

大部分的苏联勋章都并非只能获得一次。在整个卫国战争期间,吴灾一共获得过三次红旗勋章,两次红星勋章。在这些功绩的背后,是吴灾九百死一生的冒险,和纳粹累累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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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勒热夫-瑟乔夫卡,哈尔科夫,库尔斯克,基辅,日托米尔—别尔季切夫,科尔松—舍甫琴柯夫斯基,利沃夫—桑多梅日,维斯瓦河-奥得河,下西里西亚,上西里西亚,柏林,布拉格。从苏联首都到德国首都,吴灾几乎打满了所有苏德前线的知名战役。冲锋必在前,撤退必殿后,每战必立功。撇开那些无法用数字描述的对战事的贡献,吴灾就打死了至少五十名德军官兵,抓了四个俘虏,哑火机枪十六挺,坦克三辆,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然而,英雄却没能凯旋归来。攻克柏林不是欧洲战场的最后一战。吴灾所属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在柏林之战后,配合乌克兰第二,第四方面军,继续向盘踞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德中央集团军群残余的九十万人发动进攻。在战役开始前,提名授予吴灾“苏联英雄”的申请刚刚被批准,但吴灾却没能等到正式的通知——5月8日,他牺牲在了德累斯顿。

德意志国防军的战术技巧和战斗意志毫无疑问在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否则也无法摧枯拉朽般的征服当时世界的中心——欧洲,即便是1945年强弩之末的国防军残兵败将,也能在西线同英美盟军打的难舍难分。红军从因1939,1940对波兰,芬兰战争的拙劣表现而为世人所不屑的弱旅,成长为取代德意志国防军的世界第一的强军,所付出的代价是极度高昂的。在41年的全线溃败中,红军在保卫明斯克,基辅,斯摩棱斯克,莫斯科这些极其重要城市的会战中,战损分别高达60%,82.4%,71.4%,56%;在42年困难的对峙中,红军在勒热夫,哈尔科夫,斯大林格勒战损同样高昂,分别为40%,93.4%,45.2%。整个四年间,红军动员了3460万兵力,仅战死,失踪和被俘的人数量就高达1361万。吴灾——苏联英雄没有倒在那最艰苦的岁月中,却牺牲在了欧洲的最后一战——红军阵亡率不到千分之三的布拉格战役中,这怎能不让人为之叹惋,哀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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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

上面的一切,都是语琴从档案馆里看到的,而吴晶仅仅只是向语琴展示了那枚没能别到英雄胸前的金星勋章而已。所以她对语琴眼角突然又蓄积起的泪水感到十分诧异——毕竟就在不到一分钟前,她才用这枚勋章,止住了语琴因同情白俄罗斯人民的不幸的啼哭。

语琴之前有留意过,吴晶的父亲,是出生在1946年,所以她完全没有料想到吴灾在战争中是牺牲了的,更没有想到吴灾是牺牲在了最后一战里。如果早知道的话,她就不会去用魔工智能偷看档案了,现在吴晶问起她的情绪为何又低落,她不知该如何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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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吴灾是你的爷爷么……”

语琴哭哭啼啼的应道。这个回答当然不是她自己想的,而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恶魔王给她出的主意——假装自己早已知晓吴灾其人。毕竟在二战时,东亚还不是联邦的一部分,只有很少很少的汉族人在苏联红军中服役,吴灾更是其中唯一的苏联英雄,知晓他的存在,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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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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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B站看过UP主做的苏联英雄的英勇故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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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吴晶对语琴一直是保持着监视的,她会上什么网站,浏览什么内容,大致情况吴晶都有所了解。虽然过去她不信语琴会浏览什么赤色信息,但还是相信了语琴会上B站,并为此了解了一下B站是什么东西的。所以四十多岁的她,并没有为B站是什么而迷惑。

“这么说,你知道我爷爷是牺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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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战役前,去往捷克的路上。”

语琴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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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吴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语琴主动向她提问,但是语琴没有任何疑惑,她只是很感伤,忍不住鼻尖酸酸的感觉,抽搭了好几次。吴晶像是在心里默数了一百下,在一分多钟后,她将勋章放回了属于爷爷的茶叶罐中,踮脚靠在了桌沿,十指交叉,脸上的神情令语琴完全捉摸不透:

“对于爷爷来说,苏联并不是他的故乡。你说,他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就算苏联沦亡了,大不了,他回东亚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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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打回白俄罗斯,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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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所属的部队被全歼,在白俄罗斯战役前,她一直是被算在阵亡士兵里的。直到他们各自所属的兵团打到奥得河会师时,爷爷才知道原来奶奶还在人世,下一次见面就是在柏林了。另外,在苏德战争爆发前不久,他的家乡刚刚沦陷为日占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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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不到了……”

能支撑着人勇敢战斗的信念,无非就是来自家乡,家人,祖国。但吴灾的信念好像并不来自这三条中的任何一种。尽管在各类文艺作品中,总有那种享受战斗、战争的狂人,但现实中却并没有这样的存在,至少在前线战壕里的官兵中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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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你还是个小布尔什维克。”

吴晶在语琴鼻子上轻刮了一下,忽然的宠溺成功把语琴的眼泪骗了回去,但语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微笑里有些别样的东西藏在里面,

“苏联可是无产阶级祖国。对于身为党员的爷爷来说,难道,没有出生在苏联的领土上,苏联就不是他的祖国了吗?为了祖国的每一寸山河,他当然一点点都不会和法西斯匪徒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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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把勋章给我看看吗?手套……手套有吗?”

勋章都是金属制品,虽然大多数表面有镀金,金星勋章更是纯金制的,但语琴还是害怕手汗会污染勋章表面,加速其氧化而不利于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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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你这个小红脑壳,这间房屋本来除了保洁人员外是不会有人进入的。自然,我也不会像你们收藏家一样,准备什么专门用来把玩勋章的道具。你要稀罕,玩完后用餐巾纸擦擦,便也是了。”

吴晶想将珍贵的勋章直接放到语琴手上,但语琴终是抱着敬畏的心,不敢触碰。她就像被喂食的宠物一样,低头把脸凑到吴晶手心。锥形的五星上没有任何花纹和刻字,勋章本身并不是什么艺术品,它的价值也完全不在于它纯金的材质——而在于他主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我想爷爷他……生前肯定很想回家乡看看吧。不知道奶奶或者父亲,有没有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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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吴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挑起了另外的话题,

“说起来,爷爷他对于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信仰,曾一度动摇过。奶奶说,在战前,爷爷总是睡不好觉,会想起来莫斯科前的经历。直到莫斯科之战,爷爷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和纳粹匪徒的战争中,他才算解开了心结,虽然一直有在负伤,但爷爷的精神,却是比战前要好多了。当我们听闻爷爷牺牲在最后一战时,我们也为爷爷惋惜过,但奶奶却摇头,她说倒在和平前夕,对爷爷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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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曾有一部知名小说曾说出这样一个金句:对于一个军人而言,最好的归宿是在最后一场战争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对于诸如普鲁士军官团,这些以打仗为生的体面人而言,的确是这样的。没有战争,他们的意义也就失去了。但对于被迫卷入战争的苏联广大军民而言,最好的归宿——当然是胜利凯旋,在和平中渡过余生。

只有体面人——至少也要是个将军,才会打仗打爽了不想停下来。对于一个从1941年就守卫在祖国最前线的基层官兵而言,他们最期望的,只可能是快速结束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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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如果爷爷活到战后的话,他就会看到他最痛恨的“铁托分子”,成为了苏联的合作伙伴,那样的话他会对苏联对社会主义的纯洁性感到失望的。而且——爷爷曾经,还是对可能的复仇,抱有过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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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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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隐隐好像知道了吴晶想说什么,但她希望吴晶想说的不是她想的那些事。事与愿违,在瞥了眼她的脸色后,吴晶略昂了一下脸,缓缓说出了爷爷的身世。

“1910年。爷爷他出生于淮右南部的一个县城——信丰。在爷爷他十八岁时,他家乡那块,有一个更响亮的名称,你知道叫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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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的脸色愈加苍白,既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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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你可是个小布尔什维克,应该知道的才对。”

吴晶假装不懂语琴其实什么都明白了,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中央苏区——中央革命根据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zhong国工农红军在赣西,赣南和闽西地区建立的革命根据地,并在此成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说起来,爷爷家里人当时没有文化,不知道苏维埃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工运领袖苏兆征的爸爸,或者是爷爷呢。”

“东方的布尔什维克,解放了中央苏区,打倒了剥削苏区人民的三座大山。同时,也是苏区人民养育了党,养育了zhong国工农红军。党和苏区人民,就是鱼与水。不是有句歌这么唱吗——恩情似海不能忘,红军啊,革命成功,(介支个)早回乡……”

完全忽视了语琴的脸色,吴晶清唱起了经典红歌《十送红军》。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完全唱不出歌唱家宋祖英的那种气势。但吴晶对自己的声音却很满意,从中间节选,一直唱到了曲末。十送红军所歌颂的场面,是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苏区人民含泪送别将要进行“长征”的红军。尽管情绪中缺少哭腔,悲伤,但沙哑和低沉,却不正是苏区人民——倍受压迫的劳动者,该有的声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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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晶温情的假面在曲声结束后被撕破,她一反常态的拎住语琴的衣领,粗暴的将没有丝毫要反抗意思的语琴提了起来,让她们的眼睛能够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语琴不敢和她对视,只无声的流泪——对于熟知那段历史的她而言,她已经完全确定吴晶接下来要和她说什么了。

“和‘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的烧杀政策比,‘烧光,杀光,抢光’还真是‘温柔’的不行啊。仅姜西一省,从1933到1936年间,人口竟就减少了560万。胡建,福北,又各屠杀了一百多万人。说起来,你们东国人真是挺会玩的。和你们比起来,侵华日军可真是弟中之弟,就会个‘砍头,刺杀,活埋,伦奸,机枪扫射’这些粗糙的手段。你们东亚人玩的可就花了。‘挖心,剥皮,肢解,刀砍,碎割,悬梁,火烧,活埋,挖眼,割耳,穿铁丝,剪舌头,破肚取肠,割乳挖胸,沉井落石,打地雷公,钉丁字架,灌辣椒水,点天灯,用烧红的铁盒做脑箍。’能耍着这么花的手段进行屠杀,效率还那么高,纳粹也自愧不如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严刑逼供呢。”

吴晶的用词是“你们东国人”,并没有把矛头仅对准命令对苏区施行大屠杀政策的民国大总统常凯申和他的国军。一方面,蒋的授意是“屠杀”,而非“惨绝人寰的虐杀”——当然,对虐杀的结果,他同样也很满意。另一方面,会花样繁多的虐杀手段的,也不只是他的国军,以及亲近他的国军的豪绅地主,流氓山贼等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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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点危险,这中间内容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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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装死样的语琴,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张开两只爪子欲对吴晶不轨。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正确,因为语琴可不总会只是一只可爱的猫,被激怒时,她会化身为凶猛的猎豹——她那两只恶魔爪子若掐合在一起,别的生物不论,至少地球人类的脖子,是完全遭不住的。很显然,她现在正处于被激怒的状态。吴晶可以清楚的看到,语琴原本碧绿的瞳孔,因为身体的恶魔化,而转变成了妖艳的深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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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晶……”

毫无疑问,语琴因为吴晶对革命导师的侮辱而被激怒了,但她的怒火并没能烧旺起来,就自己灭了。她的爪子还没互相接触,就已经软下。她想抓住吴晶的肩膀不让自己倒下,但力不从心,最后跪在了吴晶的腿前,姿势暧昧的就像女人对男人最极端的雌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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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动摇到你对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信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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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告诉我……主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语琴仰头,抓紧了吴晶衬衣的下摆,如溺水之人一般。她是布尔什维克,以东共为榜样,认主xi为革ming导师的布尔什维克。她的信仰,的的确确,因此而动摇。她相信吴晶和她说这么多,绝不是只为了羞辱她,弄哭她。吴晶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她,所以吴晶一定是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

只是,在解答前,她出于自己的恶趣味,要调jiao一番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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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吴晶讽刺的反问:

“当然是因为……体面人沆瀣一气乃是一家咯。大家都是少年中国学会出来的,互相之间见面唇枪舌剑就够了。要动手……让泥腿子动手就行了,体面人之间,怎么能像痞子斗殴一样,你死我活呢,那成何体统。你看,在皖南事变中,同是新四军将领,怎么项英说杀就杀,叶挺就能给放回去呢?同是在上海被捕,怎么向忠发就要被杀害,陈赓就能毫发无伤的回去呢?不迫害体面人,这是基本的政治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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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真相……”

语琴继续祈求。显然,吴晶刚才的回答,并不令她满意,她甚至都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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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差不多是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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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盯着吴晶的眼看,吴晶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很聪慧,她知道的确吴晶告诉了她真相——部分的。

“晶,你是总统,我是学生。但你也曾经是学生,所以,你一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对吧?”

猜想吴晶可能喜欢自己的雌伏,所以语琴抱住了吴晶双腿中的一只,贴在自己的一边脸颊上,

“你们统治者的视角,和我是不同的。可以把你的视角分享给我吗?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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