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热水壶滋滋作响。

我摇晃了一下脑袋，耳边传来章鱼的声音，他说，“蝙蝠哥，你尝尝，这是地道的铁观音，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章鱼……”我从地上爬起来。

头疼欲裂。

在我的视线中，两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温热的茶香在室内萦绕。

我努力几番，腿麻了，始终站不起来，我冲章鱼再喊一声，“章鱼，你来扶我一下。”

他从沙发上抬起头来。

眼神中，是淡淡的冰冷，“臭婊子，你竟然连蝙蝠哥也敢打，别特码的以为你是个时间使者就了不起了，天底下，时间使者多的是，不缺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婊子……”

他越说越气，蓦然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狠狠一脚踢在我的腰间，接着，滚烫的茶水浇下来。

我咬着牙，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歪着嘴角，带着一抹邪魅的微笑。说着，“蝙蝠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客气，该打就打。”

“行了，行了。”蝙蝠摆摆手，“我也有不对的对方，她要逃走，所以我拦了一下，出手重了。”

章鱼又回过头来，踢我一脚，这才坐回去。

地面冰冷。

我的全身仿佛没有了知觉，腰间的疼痛蔓延着，辐射散开，充斥了整个世界。

我在地上坐了很久，慢慢恢复过来。我试着站起身来，却不由一个趔趄摔在一旁的衣架上。

“你给我小心点啊。”章鱼瞪我一眼，骂道，“你知道人家宾馆的东西多贵吗？打碎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不等我说话，他又继续说道，“给你带了最喜欢的松鼠桂鱼，赶紧吃饭，待会我们就走了。”

我看一眼，桌子上果然有吃剩下的食物残渣，一盘松鼠桂鱼完好的放在一边，没有动过。

我蹲着身体，凑到茶几前，拿起馒头大嚼。我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再也不惧怕世间的所有伤害。

一边吃，眼泪一边哗哗的流下来。

章鱼从桌子上拿起烟，递给蝙蝠一根，给他点燃，继续说着，“蝙蝠哥，我们做完这单生意，要暂时避一避风头了，毕竟，两天做了两单，很容易引起怀疑。”

“嗯。”蝙蝠吸一口烟，沉吟着，“我在郊区有一个朋友，他那边有一栋废弃的工厂，等我们去哪里躲一段时间吧。”

“好。”章鱼回答一声，又看了看时间，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点过去看看地形。”

“嗯。”

两人一起从沙发上站起来。

章鱼再看一眼我，用脚踢踢我的脚丫，“喂，怎么还没吃完呀，快点，我们要走了。”

我将馒头几口塞进肚子，小跑着去穿我的鞋子。

这次章鱼没有催我，一直等到我将鞋带系好，他才打开门跟蝙蝠一起走了出去，我跟在他们身后，一直穿过宾馆大厅，走到夜色里。

坐上车子，章鱼又说道，“蝙蝠哥，刀子他们准备好了吗？”

“放心，他们早就赶过去了。”蝙蝠拍拍章鱼的肩膀，“没事，一切都有我呢？”

“那是，蝙蝠哥英明。”章鱼拍一句马屁，随之发动车子。

发动机震颤起来。

车子慢慢的驶上街道，在街道上慢慢的滑行着，偶然有霓虹从车窗里划过，照亮了车内的一切。

如梦如幻。

也是我回不去的明天。

现在的巴彦淖尔，是如此陌生，我静静的打量着，这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那些筒子楼，那些低矮陈旧的建筑，始终不曾从记忆里醒过来。

五年，原来是如此遥远。

轿车在街道上转了几个圈，等到接近午夜，这才加快了速度。

地面颠簸不平。

轿车震颤着，十几分钟后，它驶出了城市，进入黑暗的郊区。

郊区的地面上，残雪明显的多了起来，路边的麦田里，白茫茫一片，偶然，在路灯的撕扯下，前方会出现几株枯萎的树木，又很快倒退着，从眼前驶离。

渐渐的，夜色里我听见了流水声。

我侧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在脑海中电光石火一闪，我蓦然记起来，这是巴彦淖尔的护城河。

在我很小的时候，护城河就已经修建了。

它借着一条天然的河流修建而成，到了雨季，暴雨倾泻下来的时候，会将护城河中的鱼儿冲上岸来，那时候，爸爸常常来带我抓鱼。

那些鱼又大又滑，我抱着它们的时候，常常被它们的尾巴打在脸上，我咧咧嘴巴，想哭却笑起来。

车子在护城河的岸边停了下来。

“樱花。”章鱼从前边转过头来，说着，“待会，你乖乖在车里，出现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知道。”我低低答应一声。

他没再理会我，跟蝙蝠一起开门下车。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束灯光照射过来，摇摆着，很快到了近前，车上几个几个人影走下车来。

“东西带来了吗？”对方一个声音问道。

“带来了，你们呢？”

“当然。”

黑暗中，我看见章鱼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接着，拖了一个旅行箱出来，对方同样将一个箱子拿了出来。

两方交换。

“嗯。”对方一个人影检查了一下，抬头笑道，“东西很纯，希望下次还能跟你们合作。”

“当然，有好货，我们自然会想着东哥。”蝙蝠的声音。

我的心砰砰乱跳。我知道，那些箱子里，就是曾经毁了我的魔鬼。也许，在未来，它将会毁了更多的年轻人，当他们最终陷落深渊，将悔之晚矣。

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破坏他们的交易，让这些毒品完全不能再害人。

车子并没有熄火。

我从后座上悄悄的爬到车前，就在众人寒暄完毕正要回身的时候，我蓦然按响了鸣笛，同时打开了四闪灯。

“嘀！嘀！”

凄厉的扬声器响了起来，我一边急促的按着开关，一边四下打量，若是周围有人，一定会觉察这种不正常的鸣笛。

届时，警察会很快赶到。

不过，就在这时，雪亮的车灯突然映出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本来隐藏在河岸的一块景观石后，此时，他们正提了砍刀，悄悄的靠近那群后来的人，听见鸣笛，他们愣了一下，接着，就像是两头狮子冲入羊群。

砍刀扬起来，不计后果的砍杀下去。

血肉四溅。

我呆住了，甚至连鸣笛也停了下来。

那两个人，我认出来，是刀子跟黄毛。此刻，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屠杀。对方五六个人，此时回过神来，同样从身上抽出刀子，双方瞬间砍杀在一起。

灯光闪烁中，我看见章鱼跟蝙蝠都冲上前去，不过，就在蝙蝠扬起砍刀的一刹那间，章鱼的手，猛然推在蝙蝠的腰间。

对面一个黑衣人的刀子，寒光闪闪，毫无意外的刺入蝙蝠的心脏。

刀光一阴而现。

“蝙蝠哥，你怎么了？”章鱼大叫着。

他一边挥刀砍开对方的攻击，一边将蝙蝠扶住，蝙蝠扬了扬手，却最终摔倒下去。

我猛然一哆嗦。

章鱼竟然害死了蝙蝠。

此时，场面混乱，根本就没有人看见是章鱼下的手。章鱼放下蝙蝠的尸体，再一次加入战团。

对方猝不及防，手中的武器又不顺手，只是片刻时间，就被刀子、黄毛、章鱼砍了个七零八落，三人追杀一阵，翻身回来。

“快走！”

章鱼大喊着。

众人从地上抢过箱子，快速上车，车轮在原地蓦然响起凄厉的声音，向着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