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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山雾还在持续扩散,扯过山涧急流河水的迷雾就像浮光掠影一样潦草地被水势抛了起来在山间野地里翻腾交织着,只不过它早已没有凌晨那么浓稠了。来自枝头叶间的第一缕阳光并没有吓退这些肆无忌惮霸占领地的入侵者,反而还在驱散它们之前助长了它们嚣张的气焰。

墨绿的山色依旧沉浸在冷夜的寂静中,混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却已经开始从山涧的尽头伴随着白水激流的湍鸣一起传到了这边的缓坡上。

山涧上游的地势并不平坦,大大小小的山石和落差把整个山涧装饰得就像堆叠起来的积木一样,而即使在这种地形上,前行的马队依然没有减缓的趋势。

终于,马队的第一匹红鬃马在它骑手的指示下从山涧突起的一块垫脚石上一跃而出踏在了缓坡的松土上,随即接二连三的战马就像飞渡的羚羊一样跟着领队降到了缓坡中。

为首的两个领队撩着坐骑原地转了一圈,确认紧随其后的几对骑手能顺利地跟上自己,但还没等所有骑手降落完毕,两个领队就已经示意部队继续前行。

“我们从鸟兽人据点返回联合防线已经用了两天,这条捷径并不适合重装步兵前行,到现在为止只有骑兵和一小部分步兵能够跟上我们的行进速度,另外的部队已经和我们扯开了相当远的距离,照这样下去,等我们到达联合防线的时候只剩下这些骑兵了。”卡尔的副手格雷在总结了每个小队队长的汇报之后将其反映给他的两位领队。

“不需要太多士兵,加布力尔能够应付那些不成器的叛军的。混入剿灭联军的教会士兵并不多,他们也只是卡罗鲁奇派来拖延你们的,教会的目的是挟持六国国王然后以此逼迫所有军队服从于他。”凯文吃力地慢慢抬起被反捆在缰绳上的双手,然后勉强地侧过脑袋,用胳膊两边揩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提醒霍尔和卡尔。

自从这位雇佣兵被卡尔俘获以来,后者就一直让他保持着这个俘虏应该有的姿势跟着部队返回联合防线。凯文的双脚被牢牢地固定在了马镫上,只为他的小腿留下了夹马腹的余地,他的双手被用军队里的束缚姿势交叉反叠起来,然后用一具连着脖颈的钢铐反捆马的缰绳上。这样凯文既能够在允许的范围内转动身子控制坐骑的走向,又不足以逃脱马队。

“你给我闭嘴,凯文!”卡尔忍住想把他从马背上拎下来的冲动没好气地责骂着,“我们还要多久能到联合防线?噢!该死的!我看到军营大厅的旗帜了!”

凯文丝毫不介意卡尔偏激的话语:“是迅狼旗帜和联合之盾,战斗已经结束了!加布力尔夺回了联合防线!”

卡尔瞪了他一眼,然后向他的副手传达了最后的行进指令。

联合防线爆发的战斗规模并不大,但战斗中对防线各地造成的破坏却相当严重,交战区的壁垒、箭塔都在战斗中毁于一旦,就连防线内部的粮仓和后勤设施也被刻意破坏;从建筑上被拆卸下来的木桩和石块堆叠在所有干道上形成了不小的路障——正如凯文所说,盘踞在联合防线的教会士兵只是为了拖延联军返回的时间而已。

战火的余烬已经被扑灭了,但浓烟还是随处可见。

防线入口处的尖阵和落穴都已经被破坏并填满了巨石,碉堡和箭楼的地基和木质梁柱都已经被捣毁,教会士兵用这些摇摇欲坠的建筑充当陷阱;破碎的青砖黛瓦已经从营地大厅的堡垒顶上脱落,巨大建筑内部的木质悬梁和椽柱已经裸露在高处迷雾中,它们其中不乏烧焦和折断的痕迹,这座古旧的营地堡垒在这时候更加显得摇摇欲坠。

联合防线内似乎还处在战后忙碌的清扫和整顿,盖斯奎里尔和辛格特驻守的士兵们正在紧张地清理路障,同时尽可能地重新布置一批临时陷阱来防范联合防线以外的野兽们。

负责防线外修缮工作的一个士兵已经注意到联军的接近了,他立即告知了正在督促士兵的加布力尔的副手哈维准将,后者匆忙地朝着联军方向瞥了一眼,随即让那个士兵去汇报加布力尔,同时嚷嚷着召回了所有在防线外作业的士兵,然后命令士兵们在防线入口处拉起了两排尖阵陷阱。

“别再前进了,霍尔、卡尔!你们也想趁这时候再插上一脚吗?难道说你们和那些非政府军是一伙的?”哈维攀上其中一个哨塔,在联军即将进入陷阱区的时候发出警告,同时示意身后的士兵做好战斗准备。

“放松,哈维!我们收到了驻守联合防线士兵的求救信,我们是回来支援联合防线的!”卡尔摸出布片和纸条向哈维示意,“很抱歉,我们在山腰的一个鸟兽人据点上耽搁太久了。”

哈维打量着霍尔和卡尔身后出现的骑兵部队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确定联军是连夜跋涉前来驰援的,但却并没有下令收回陷阱:“看得出来你们已经连续赶路好几天了,我本该欢迎你们,但那群叛军把这里弄得一团糟,我不能确定你们到底站在哪一边……在等加布力尔同意之后我才能这么做,在那之前你们恐怕还得在防线外等一会儿——噢,他来了!”哈维简单地向防线外的联军鞠了一躬,然后退下了哨塔。

在简短的汇报之后,加布力尔绷着脸登上了哨塔,他老脸上挤出来的皱纹就像一张渔网一样在他的脸上勒出了凹凹凸凸的起伏地形:“一场卑鄙的偷袭,卡尔、霍尔。一群穿着联合之盾盔甲和红盔的士兵袭击了联合防线,我们这么做只是保持应有的警惕而已。我需要知道你们是否依然效忠于国王峰的条约,以及是否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当然,换做是我们,我们也会在这种时候保持高度警惕。”卡尔扬了扬手中的求救信,并用对盖斯奎里尔王室的誓言来向加布力尔保证,“联合防线的士兵们向我们发出了求救消息,这里还有一张是你的求救信,我们已经知道那群叛军是卡罗鲁奇的走狗了,他以临时会议为由召集并囚禁了所有国王,企图胁迫军队就范。”说着卡尔余怒未消地看了一眼凯文,示意他该在这时候佐证。

凯文用他拘束着的脑袋最大限度地点了点头:“是的,加布力尔。卡罗鲁奇挟持了我的家人,逼迫我在剿灭行动中刺杀普雷斯科特王子。他已经暗地里在六国中成立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教会——而那些教徒几乎遍布在我们身边所有地方。他派教会的士兵偷袭联合防线并制造混乱只是为了给他自己发动政变争取时间,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策划好了这一切!但我不推荐你们和卡罗鲁奇正面交锋,能谋划出在六国内发动政变的家伙绝对要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

加布力尔听完凯文貌似极为荒诞的说辞,然后挥手招上了哈维,两者简单地交涉之后,哈维示意把守关口的士兵解除陷阱。

加布力尔简略地向归来的联军做了欢迎,并让哈维带领一个骑兵小队外出防线接应联军剩下的队伍,随即又把话题回到了严肃的政变中:“这和我们预想的一样。昨天晚上我收到了来自阿比盖尔王后就卡罗鲁奇教会政变的警戒信,想必政变已经波及了所有国家。阿比盖尔王后说占领圣加然茨尔皇宫的那些教会领导者已经被处决,她委托了宣誓对王室效忠的佣兵和刺客平息圣加然茨尔国内的混乱;另外,她也正在召集所有剿灭联军拯救被卡罗鲁奇囚禁的国王们。”

“不会的,教父不可能这么做!他也宣誓效忠法兰斯纳王室,他为杰那德里做出的贡献不亚于任何人!”普雷斯科特试图为卡罗鲁奇做最后的辩驳,他宁愿把所有罪责推到那些反叛的士兵身上,而不是归咎于他最尊敬——但愿阿尼夫能谅解普雷斯科特这个称呼——的教父。

加布力尔意味深长地看了普雷斯科特一眼,他本想表达对这位王子轻信的叹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了:“如果说卡罗鲁奇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博取你们的信任,好借此明目张胆地实行他的计划呢?又或者说,如果卡罗鲁奇对杰那德里的所有贡献的成果最终又会落到他自己手里呢?他只不过是在为自己即将统治下的国家而做这些事,至于你们,都只是他计划中的棋子而已。”

“照你这么说,我也要把霍尔、朱利安和路易斯他们想成阴谋夺取政权的野心家吗?他们也为保护杰那德里付出了代价,难道他们也只是为了坐上黑晶石王座才假意宣誓对法兰斯纳效忠的吗?”

加布力尔皱着眉头扫过了普雷斯科特一眼,他并没有想到后者会有这种想法,但霍尔显然并不介意。

加布力尔谨慎地措辞,生怕再次引起这位王子的不满:“事实胜于雄辩,普雷斯科特王子。作为以后将要打理整个国家的王储,你确实不得不考虑所有内忧外患——即便是和你最亲密的人,你也要清楚当他面对你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如何辅佐你还是如何取代你。至于霍尔他们的问题……如果有一天霍尔确实如你所说也步入卡罗鲁奇的后尘,那么我一定会亲手把他的脑袋宰下来送给你!但现在,我们要考虑的并不是这个,卡罗鲁奇的政变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决定联军的去向——究竟是逐一解放所有王国还是先解救五国国王。如果你还不愿意相信,那么等回到杰那德里,你大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普雷斯科特不再说话。是的,他当然会找到卡罗鲁奇,但那之后呢?如果卡罗鲁奇确实暗中操控了这一切,那他要把手中的阔剑指向他敬爱的教父吗……

普雷斯科特开始犹豫。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有多久了?卡罗鲁奇的教会不可能在一天两天内占领所有国家的。”卡尔的介入终止了这段谈话,比起争论事情的起因和肇事者来,还是把时间浪费在讨论如何解决更加有意义一些。

加布力尔苦恼地摇了摇头:“很难确定……最起码已经筹备了几年。在剿灭联军出发之后他应该就指使教会开始政变,杰那德里和圣加然茨尔应该是最先沦陷的。阿比盖尔王后来信中说,圣加然茨尔的地痞流氓、一部分佣兵和刺客也被卡罗鲁奇收买,参与对王室的屠杀和对皇家禁卫军的抵抗,尽管那些领导政变的家伙已经死了,但圣加然茨尔国内还是一片混乱,希望圣加然茨尔和翼城的剿灭联军能及时摆平他们;然后是东部王国,辛格特、盖斯奎里尔和莱尔提尼亚在前些天都曾经多次向联合防线求助,我们在攻占联合防线的首领身上搜出了王国剩余军队的求助信,莱尔提尼亚的情况还算在李国王的掌控中,教会已经从进攻阶段逐渐转变为相持和败退;但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的形势还不明朗,现在我们正在考虑援救的事项。”

“我们也没时间了,卡罗鲁奇马上就会知道圣加然茨尔失利的事情——也可能他已经知道了,在这里做无谓的拖延只会让卡罗鲁奇巩固城里的防御,我们必须尽快突袭基塔里特,卡罗鲁奇一定在那里,只有救出五国国王,我们才能正式向他的教会宣战。”霍尔思考了一会儿提出建议。

“不,我想我们应该先解放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从联合防线赶回杰那德里最快也要三天,那时候卡罗鲁奇一定做好了防范。一旦他以国王们的性命来威胁我们的话,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加布力尔坐在了沙盘边上的一把扶手椅上,不自觉地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快速轻敲着扶手,“李国王应该没有参与杰那德里的会议,雅各布王子婚礼上的意外一直让他留在莱尔提尼亚,虽然莱尔里舰队的一部分已经追捕婚礼肇事者出海,但李国王应该能应付教会士兵造成的动乱;我们可以先就近如解放辛格特,然后北上盖斯奎里尔,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也能向莱尔提尼亚求援。只要解决了东部王国的政变,我们就能争取到机会和卡罗鲁奇对峙。”

“这并不明智,加布力尔。一旦卡罗鲁奇的教会在杰那德里稳下阵脚,我们将很难再从教会手里解放杰那德里,更别提拯救国王了!圣加然茨尔即将被解放,卡罗鲁奇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当地的教会覆灭吗?不,他肯定会召回圣加然茨尔的残兵败将退守翼城或是杰那德里,到时候西部王国的教会之间一定会建立牢固的连锁,五王在他手里更加性命堪忧。”霍尔坐到了加布力尔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反驳后者的计划。

“然而我们一旦进攻杰那德里,卡罗鲁奇就会以五王的性命要挟我们,他甚至不需要挨个逼迫所有国家的军队自相残杀就能让我们束手就擒,进而威胁我们出兵围攻莱尔提尼亚和圣加然茨尔,完成他霸占六国的阴谋……我们过去简直是自投罗网!”加布力尔的语气中开始掺杂了一些不耐心,这位辛格特的将军平时听到的更多的是旁敲侧击的劝告和提议,而不是果断的否定。

双方的争论还在继续,霍尔也开始变得对有些尖锐的批评难以接受,他开始征求周围军官的意见,聚集在勇士殿堂里的军官也开始不安分地参与了讨论,但所有讨论的趋势似乎都只能把这次磋商变成一场自说自话的辩论,门外和屋檐上修理工的敲钉声多少都让他们感到心浮气躁。

凯文越来越难堪的脸色终于在某一时刻彻底阴沉了下来,尽管他的手和脖子都还被卡尔的钢铐束缚着,但他还是用自己愤怒的吼叫和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的姿势让整个勇士殿堂——以及那些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安静了下来。

这当然不会是能被接受的发言时机,尽管他是圣加然茨尔的佣兵团长,但凯文不属于联合防线军队中的任何一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确实也没有任何义务效忠于任何国王,并且还背负重责,他的言论在这时候最多可能只能被当成呈堂证供。

“够了!都闭嘴吧,烦人的聒噪虫!难道光靠你们在这里没完没了地说些废话就能救出国王、夺回失地吗?你们自诩为各自国家领军的能耐就只够躲在帐篷里像一群拎不清轻重的老头一样絮叨不停吗?”凯文试图从老旧摇晃的木椅上站起来,但卡尔的大手还是把他按在了椅子上,“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你们还在讨论些什么?六国已经完了,如果你们依旧不愿意放弃它们,那就去从卡罗鲁奇的教会手里夺过来,拯救国王也好,夺回领土也好,总比你们在这里制定你们自认为缜密的计划要有效得多!你们以为时间还在眷顾你们吗?等你们讨论出一个结果的时候,各国的反抗军早就已经覆灭,被囚禁的国王早就已经成为骸骨……到时候再去忏悔你们此时此刻幼稚的争辩吧,但愿那时你们不会推搡着拿可悲的运数作为替罪羊!”

毫无疑问,凯文声色俱厉的言辞引来了更多抨击和指责,殿堂中的喧哗和批评就像无数石块一样,那些军官开始把无处发泄的暴躁情绪施加在凯文身上。

“安静……我让你们安静!”卡尔终于也无法继续忍受独断专行的顽固和这样那样的推诿,他抓着凯文肩膀的手就像拍着桌子一样狠狠地拍了拍后者,随后又轻柔地捏了捏,“连这个叛徒都要比你们有远见,你们所谓的大局观就是这样不假思索地孤注一掷吗?解救国王和夺回领土一样重要,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兵分两路?国王们一定被囚禁在基塔里特,我们非去不可,到时候卡罗鲁奇一定会要挟我们投降,而为了换取我们的忠诚,他也一定会确保所有国王的安全,这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和机会拯救国王——当然,我们也必须在卡罗鲁奇没有察觉的时候把足以和教会相抗衡的力量保存下来,时刻准备向教会宣战;另一方面,我们必须尽快与莱尔提尼亚取得联系,我们协助李国王解决当地的政变之后,莱尔里舰队也能帮助我们夺回东部王国。卡罗鲁奇无法在短时间掌控六国所有教会的情报,我们可以在夺回东部王国之后冒充教会人员暂时潜伏在东部王国。”说完卡尔扫过勇士殿堂中的全体军官,很庆幸他们没有头脑发昏地未经任何考虑就像否定刚才的争论一样否定他的判断,这让他和凯文的恼火终于消退一点。

“我从未觉得鲁莽的不假思索能得到幸运的眷顾——不光是我,这里所有的军官,每一个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军官都会同意我的说法。”在许久面面相觑的尴尬之后,加布力尔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争论当然只是为了得出一个更完美的方案,或许我在这过程中有些唐突,那么我愿为此道歉……但我非常不赞同在这时候分散兵力。即便我们不拯救国王、不夺回失地,我们也应该保存现有的实力来和卡罗鲁奇的教会抗衡。”

“你的意思是我们对国王们弃之不顾,然后在卡罗鲁奇统治的阴影之下苟延残喘吗?”霍尔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不堪。

加布力尔尽量不用像刚才那么重的语气简单地向霍尔解释他听上去极为大胆,甚至用荒诞来形容也不为过的想法:“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国王们还在卡罗鲁奇手里,我们就永远无法逃脱被他号令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选择更加明智的未来——几乎所有王国的合法继承者都在剿灭联军中,他们各自的王储身份也足以团结城里的民众……”

霍尔立即摇了摇头冷笑着侧过脑袋:“你一定是疯了!你这是让我们公然违背自己保护国王的誓言……你觉得以卡罗鲁奇的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他甚至能对手无寸铁的老人动用审问重刑罪犯时候才使用的签指刑律——你们难道天真地以为他会轻而易举地放过国王们吗?”霍尔瞥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的凯文,最后还是决定不继续说下去,事实上也已经不言而喻。

没有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宣誓效忠的国王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尤其是这些王储,加布力尔简直不敢想象当他的菲利克斯王子亲眼看着卡罗鲁奇用残忍无道的手段折磨法洛拉斯国王时候会是多么伤心欲绝,他当然不能让这些悲剧发生。

卡尔深呼了一口气来到殿堂的沙盘边上随手拾起一根短棍在沙盘中比划:“现在莱尔提尼亚和圣加然茨尔都还有自主行动的能力,联合防线又把东西部王国分割了开来,而且主峰的剿灭联军应该也收到了类似的消息,并且马上就能回到圣加然茨尔和翼城古堡了,我们必须抓住机会!哪怕只是拖延时间,我们几个必须带着军队折回杰那德里,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必须让卡罗鲁奇误以为我们动用了所有力量去拯救国王;同时,剩下的人向东进发支援东部王国,切断东部王国和杰那德里的联系,进而解放辛格特和盖斯奎里尔。所有王子都要跟随东征的军官,我们会尽快替你们向李国王和各国王后寻求庇护,你们可能是实现战后人民团结最重要的人……”

“我反对,卡尔。”普雷斯科特立即蹙起眉头拒绝,“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见到教父,我必须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污蔑还是事实——在这之前,我依然愿意相信教父;而且,如果这场该死的政变确实是由他发起的,那么你们也应该带上我们一起返回杰那德里,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没有王储在内的军队是全军出击的,他一定能猜到我们分散了兵力向东部王国进军,并向他们发出警告。”普雷斯科特说完望向其他王储,菲利克斯以及亚历山大两兄弟也表示赞同普雷斯科特。

“我们可不能用王子们的性命来做赌注,如果卡罗鲁奇要求我们当面杀死各自国家的王子呢?我们在国王和王子之间该怎么抉择?”加布力尔蜷起手掌不自觉地用指关节轻磕在扶手上,看得出来他的耐性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时间和自己的烦躁消磨下去。

卡尔就像抽着劣质烟草一样眉头打着结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烟圈和苦索吐了出来:“确实,这也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但从长远角度来考虑,我们应该优先确保王子的安全,我相信国王们也会赞同我这么想的——就算只从两者的难易程度上来考虑,我们也必须这么做。”

“如果是这样考虑的话,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前往杰那德里呢?我们大可以直接选择东进来避免战斗力的不必要损失……但这不现实,总需要有人去拯救国王,我相信幸运会眷顾誓言。确实,为了让联军的反扑更加真实,王子们或许得跟着我们一起返回杰那德里,教会不可能短短几天就在整个杰那德里布置完美的防御,这就让我们有机可乘,但是我们必须在形势危急的时候护送所有王子安全离开。”霍尔绕着沙盘重新整理了卡尔的计划,“卡罗鲁奇现在一定在基塔里特,只有杰那德里大城堡的防御工事才能为他提供足以让他心安理得的庇护;而他还必须时刻保持国王在他的挟持之下,所以国王们一定也在城堡里——更准确一点,是在城堡的地牢里。那个地牢是关押基塔里特重刑罪犯用的,它在工匠公会的修缮下变得异常坚固,它的四面都由成块的姆拉岩砌成,我们没办法从外部挖掘隧道潜入。所以我建议返回杰那德里的部队必须分出一小支避开沿途的哨岗悄悄地混入基塔里特——最好能绕过城里的守卫潜入城堡内,并在适当的时候和我们里应外合。”霍尔在沙盘的一角简略地勾勒出了基塔里特的范围,又从联合防线引出一条线将两者连接在一起,然后在路径中岔出另一条细线直达基塔里特。

“你还得多想想这样做的后果,霍尔。”加布力尔沉着脸拨了拨双指,然后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走到沙盘边上,“王储的加入必将激起卡罗鲁奇的杀心,他手下的刺客和雇佣兵没准已经乔装打扮混入了红盔卫队里伺机而动——无意冒犯,凯文,这并不是针对你。但谁都不能保证当我们下达护送王子撤离的命令的时候,我们身边究竟还能剩下几个王子——这对卡罗鲁奇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猎物。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这计划有多糟糕——实际上多少确实有一些,只是我们无法承担这么做的风险。”

“或许你得重新认识你效忠的王子,加布力尔。”菲利克斯·巴比特从王子队列中迈出一步,他稚嫩的脸上表现出的是加布力尔不想在此时此地见到的成熟——或者说是幼稚,“我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年轻人热血的冲动,我也知道自己对混战中的王国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王子都和我想的一样。但我们不愿意只会躲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浑浑噩噩地混吃等死,不,这是行尸走肉才想追求的生活!我想和你们一起面对这一切,杀戮或欺骗,流血或牺牲,这都无所谓,我想做一朵风雨中的天堂鸟,而不是温室里的玫瑰。”

勇士殿堂里沉默了良久,加布力尔不再说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菲利克斯一眼,然后又扫过他身后其余的王子,他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回答。如果换做是以前,他一定会为菲利克斯的言行而欣慰,但这时候,他可能正在倾覆自己的王国。

“真是……一意孤行的决定,那么……动起来吧,小子们!我们得赶紧分派士兵了!拿出你们做这个决定时候的孤注一掷,然后用这个势头继续前进吧!”加布力尔无奈地赞同了卡尔的方案,然后握紧了剑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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