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雨点狂暴的砸在人家的窗户，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水库开闸放水一般，声势浩大，混杂满地猩红的同时，又洗去几分狼藉。

“能确定么？”

“没错，铜级冒险者蒂法，确认血面无误。”

“真没想到啊……”

雨水渗透进衣衫，伤口处疼痛难忍。暴雨天气总会使人心情糟糕，也会让伤口恶化。但万幸的是多亏这么一场及时雨，模糊了冒险者的视野，让蒂法得以逃脱。

“是那个方向么？”

“我确定看到了她的身影。”

“召集附近的冒险者，务必要抓住她！”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藏匿于小巷阴暗处的蒂法终于松了口气，瘫软的依靠在身后的墙壁，但同时斗篷下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不敢放松警惕。

‘呜呜——’

撕开领口，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太清，但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到，硬接下银级巅峰亚当全力的鹰鸣，已经让整个臂膀皮开肉绽，很是痛苦，不觉轻哼而出。

蒂法想站起身来，但双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双颊红的通透，头也晕晕乎乎的，一咬牙猛的站起，只感到天旋地转。

‘啪嗒——’

耳边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是一个冒险者的搜查小队。魔法施加，身体轻盈许多，虽然很想就这样睡上一觉，但大脑告诉她，必须要走了。

……

……

痛……

十分的痛苦……

这比肉体上的痛楚要强烈的多，也来的快。

像是刻印在灵魂上的痛，让我感到大脑要炸裂了一般。

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却像是在跑马拉松一样艰苦，每迈出一步，都极大的考验着我的毅力。而就这样，我晕厥了数次，又颤颤巍巍的重新站起。

背后的刀印从最开始火辣辣的疼到现在麻木起来，我感觉雨水的渗透让伤口开始化脓、腐烂。

没错，来自限界突破极强的副作用，在极速提升力量的同时，也会榨干精神力，在给予最强烈的痛苦。

‘咳咳……’

我摔倒在地上，嘴里疯狂的涌入成流的雨水，不受控制的灌了几口，又被呛到，咳嗽着。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挨了两刀，还能重新站起，因为那样的疼痛跟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如若问我为何有如此强大意志，我只能苦笑来回应你。

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强力的技能或是武技的我，所依靠所凭借的，正是这份意识。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无论被击倒几次，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毫无恐惧。

在同怪物的战斗中，拼命的磨砺自己的身体、拼命练习技法，又咬牙挺住限界突破带给我的副作用。

“我说啊。”舌尖早已咬破，我随手捡起一旁带有棱角的碎石，毫不犹豫的便扎入手背。“比起蒂法现在所受的煎熬，我这点又算的了什么啊！”

荒芜的死水潭扔进一颗石子，别说水花，连丝丝波澜都没有。果然，什么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是骗人的。

手背的血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但我还是挣扎着，几乎是用爬的方式，一点一点挪到着沉重的身体。

“快到了，快到了，蒂法等着我……”

……

……

残破的瓦片不时的渗透进雨水，在这风暴之中，仅存的这一片避雨之地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蒂法眼神空洞的望着头顶那个黑窟窿，任由雨水拍打自己的脸庞，就算想要挪动，巴掌大点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一块干燥的区域。

在24小时之前，这里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教堂，有一位名为佳尔默罗的善良修女，就在此处收留着无家可归的孩童。

然而24小时之后的现在，却被牛头人的肆意妄为，毁坏成一片废墟，只留几块破碎墙壁勉强搭建在一起，算是能避避风。

要是那个善良的修女知道自己是血面，就算伤的在严重，她也肯定不会收留我吧。

眼皮在打架，蒂法这么想着，一边打着瞌睡。

但肩膀的伤痛和不知何时袭来的攻击让她强忍着意识，不让自己睡去。

蒂法真的很想让这场雨快些结束，但又十分惧怕雨真的停了，那些冒险者肯定会很快抓住她。

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耳边环绕，很慢很慢，又只有一个人……

她感觉肯定是自己的脑子烧糊涂了，才会有这样循序渐进的错觉。如果是敌人发现了自己，一定会一拥而上，抓住自己邀功行赏哩。

但又怎么这么慢，蒂法感觉这样的声音简直就是煎熬，比身体上的痛更加沉重。

干脆自己绑住自己，自首算了吧。

这样的想法又立刻否定，匕首握在手中，敌人只有一个，大概会解决掉吧……

另一把匕首就在腰间，如果失败，就自杀好了，蒂法暗暗决定。可手指的力量连提起匕首的十分困难，更别说刺入敌人的胸膛，或是划过自己脖颈的大动脉。

不……

能行的。

能把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下，就能有尊严的死去。

“再见！”

！！！

手腕被按住，即使那也不是什么多大的力量，也足够把自己手中的匕首吧啦掉了。

“蒂法。”

我拨动脸上全部的肌肉，想要微笑，却只是抽动了一下。我奋力抱住眼前的女孩，隔着浅浅的一层衣物，胸膛的那边十分冰凉，像是抱着一个冰块。

“你，你……”

“我是最了解你的啊。”我用手按住蒂法冻的已经发紫的嘴唇，抢先说道。“我当然能找到你。”

往日的默契浮现在心头，我哆哆嗦嗦的从怀中被雨水泡的不成样子的干粮，塞如她的口中。还有一些药品，虽然丢了许多。

“不，你不了解我。”

视野一片朦胧，我甚至看不清蒂法的模样，看不到她到底是何种的表情，但我依旧能确认她就是我的伙伴，蒂法！

“呵，嘴硬。”我筋疲力竭栽倒在雨水中，又吧啦着地面，总算钻进那狭小的空间，躲开了风雨。

在之后，蒂法又说了些什么我没了印象，只是带着剧烈的疼痛感昏昏沉沉的倒在了蒂法的怀中。

直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