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成内忧外患，若是这五国有一国可与大成抗衡，便会起兵，而这起兵，需要一个名目，一个顺理成章，一个能说服天下的名目——比如帝君无道，另立新君，重振山河，匡复大成。而这新君，便是需要有先帝血脉的那个人。”裘凡看着箫临，这般说道。

“箫临如今被囚，一旦青国有所能力，便会以箫临为借口，往南方大成发兵。”谢留欢到底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知道了缘由，“可此时青国的兵力不过如此而已……”

“箫临现在才八岁，他不过才八岁而已。”

这句话，让人有些不懂。

“十年之后，箫临才十八岁，二十年后，箫临才二十八岁，三十年后，箫临才三十八岁，这几十年的时间里，谁知道未来的青国会不会强大起来，现在破败，不等于往后便是如此，先帝不就是白手起家，以平民身份登上帝位？运势如何，不可一言以蔽之。只要箫临还活着，那未来就有可能。”裘凡摸了摸箫临那张瘦弱的脸。

“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箫临会自裁的。”那八岁的孩子，突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这样一句话，连成年人都未必说得出来的话，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一丝哀怨怨恨，甚至可以说是豁达。

“箫临……”

“爹爹就是不想被当做人质，才自裁而死，母亲也是跟着父亲去了。家国大义在个人生死面前，不过如此而已。爹爹说过，箫临可以活着，可是却要活的像个人。”那孩子眼神坚毅，仿佛磐石。

“你这孩子……”

裘凡语塞。

他一向巧舌如簧，黑能说白，可在这个孩子面前，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能说什么呢？

他该说什么呢？

“箫临，你先等等，相信凡叔，总有一天会把你救出去的。”

那孩子脸上绽开了一抹何其灿烂的笑容，仿佛透过乌云下的阳光。

……

一路上，几人都异常沉默。

“我从未想过，我还不如一个孩子。”谢留欢打破了这一番沉默。

“那孩子一向都很好。”裘凡带着一些骄傲说道。

其实谢留欢心有疑问：为何裘凡会认识那孩子呢？那个身世不凡的孩子……

只是裘凡不提起，她也不便于问。

他们此时要想的事情，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步步看似平稳，实则艰难，一寸寸都是踩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结果。

谢留欢看了裘凡那张俊美的脸，又看了看睡在身边繁星的脸。

“怎么了？”裘凡发现谢留欢在看自己，便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她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我总觉得……总觉得你似乎……非常的与众不同。”

而裘凡听了这句话之后，便从善如流说道：“我也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模样有些厚颜无耻，不过谢留欢倒是有些习惯了。

有些人，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样，裘凡就是一类，看起来似乎无赖无耻，可骨子里却有着真正的大智慧与大胸襟。

只是世人愚昧，只看得到皮面，看不到骨子里。

谢留欢微微叹了一口气。

而这路程，总归还是要走的。

又走了大约半月，终于来到了蛮王地界。

比之青国，这里是更加的荒凉与贫瘠，走在地上，都能感受到脚下的第在嘎吱作响。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竟然驻扎着一支军队，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胡国人就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吗？

那也难怪会是如此的骁勇善战了。如大成一般富饶的环境，活下去和何其的容易，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们要拼尽全力，才能坚韧地活着。

因为生而就是在与这个环境做着抗争，所以他们的体魄不得不强壮彪悍，否则，如何能够在这一片环境里生存下去呢？

裘凡抬头看了一看，天上飞过几只鹰。

“那些人身体强壮，但是脑子不太好使，你们别怕。”裘凡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便是带着一行人往前。

越是往蛮王属地，周围越是穷山峻岭，山路不好走，只能舍弃马车、、架马而行。末了来到一个空旷地。

繁星突然说了一句：“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众人看他。

“此地周围全是高山，若是敌人以乱世攻击，我们便仿佛是被按在铁锅里的蚂蚁浇上热油一样。”裘凡看了一眼周围岩石，原本白色的岩石上，似乎真的是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

他眼色一暗。

“快走！”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阵澎湃叫声，而后漫天岩石雨……

还真是一言成真，怕什么来什么。

繁星看这地势极不占地利，故而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想到敌人早在埋伏，却是中计。也算是料想不及。

好在这几人功夫都极高，一开始虽是错愕，可很快就稳了心神。

“挡不住的，逃！”裘凡更是当机立断，不战而逃。

敌人人多势众，他们不过只有八人而已，更何况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们这边，这一仗虽未必输，可必然也赢的不会那么轻松——更何况胜负未定。

这山峦之间各处山道丛生，他们被那乱石一打，自是散了，这八人小队各是往着不同的山道跑去。

……

“出师不利，还真是让人不痛快。”逃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裘凡气喘吁吁停下，“这帮蛮夷，还真是杀人不留情。”

“古而战事便是如此，倒也无暇埋怨。”谢留欢倒是平静，生生死死，她经历的太多，死里逃生也是太多次了，此时倒是比裘凡显得安稳的多。

“一开始未做好打算计划，是我不对。”裘凡稳了稳心神之后，这般说道。

“便是做好了计划又如何？总是会有意外发生。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谢留欢无一丝责怪意思，这反而让裘凡越发的自责了。

“繁星，我想，我们当是从长计议。”他回头，这样说着。

可下一秒，他却骤然之间愣住了。

谢留欢看他脸上表情，亦是诧异。

“怎么是你？繁星那孩子呢？”只见在他们身后的，并非繁星，而是金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