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倒挺快。干嘛不去做信差呢……”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裘凡突然念出这么一句话。不过世道不太平，也未见得他就能找到这份差事。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络腮胡子，看了看这天，天是好天，艳阳天——太阳红彤彤的挂在碧蓝的天上。可是这一片好天之下的世界，却并非是朗朗太平，一派清明。

“这天不好。”裘凡细细咂摸着白池小公子刚刚说的话。

他突然觉得这小公子说的很对。

可是此时他饥肠辘辘，哪管得了这么多，虽然怀里有两锭小公子给的白银，但是裘凡并不打算用。

随手抓住了路边的一个路人，裘凡问道：“大娘，可问这竟先生的院子往哪里走？”

那大娘指了指路：“往前走，走到底，左拐弯，人最多的那个院子就是了。”

竟先生可算是个奇人。

此人乃是先帝坐下一位谋客，为先帝独得江山，后归隐在这川中。

但凡说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集市，都是隐姓埋名，不想为人所知的，而这竟先生，却是反其道而行，他是大隐隐于市，却是在川中买了个院子，就这么告诉天下，他就住在这里，也不怕被人打扰。

而竟先生座下有五个徒弟。皆是竟先生得意门生。这乱世一起，原本这先帝谋客的名讳，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在这大成之中流传，甚至传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传言：得竟先生门下弟子其一，便可谋定天下。

听到这个传闻之后，裘凡只是觉得滑稽。

天下最厉害的人，一个就够了，偏偏竟先生的弟子有五个。莫非是要生出五个天下来吗？这个传言是没有一丝要让天下安定下来的意思，反而是把这一池混水，搅的越来越乱了……

只是裘凡心里虽然清楚，但这天下人未必清楚，这几天便是竟先生徒弟出师的日子，故而这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是热闹极了。

不是为了别的，便是为了一睹这出师宴上，那竟先生五位高徒的风采。

——不过裘凡来川中，还真就是为了蹭一顿饭。

——竟先生出师宴摆五天流水席，谁都能吃上一顿。

想到这里，裘凡似乎也不怎么饿了。只是两天之后才是竟先生的出师宴，裘凡摸出了怀里的满头，狠狠啃了一口。

……

“这人还真是不少。”出师宴是正午顶着大太阳开始的，可这天蒙蒙亮，竟先生的院子里就站了不少人。

裘凡花了不少力气，才站在了院子里的青梅树下。

竟先生的院子拜了不少酒席，中间一个位置空着，想来是要站竟先生那五位高徒的，屋檐下摆着一张雕花木椅。

等会竟先生应该会坐在那里吧。裘凡心想。

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但是这院子里的人是越来越多，裘凡怕等会找不到好位置，便往前挤了一挤，面前到了比较前面的位置，却发现人群之中有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金丝腰带，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来用一根玉簪簪着，玉簪上雕刻的，是一朵梅花的图案。

此人应当是身份不凡，他周围五个大汉，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这五个大汉将人群挡开，不让旁人近这个男人一丝一毫。

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裘凡原本想要往前挤的动作顿了一顿。

非但顿了一顿，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人群突然喧嚣了起来，竟先生的房门打开，先是走出一群黑衣人来，这一群黑衣人站在人前，将人群挡住。

人群之中不乏一些江湖人，甚至还有外邦人，这些人力气都不差，却没想到都不能挡开这些黑衣人的钳制。

而后就是出来了四个人，也是一身黑衣。

与刚刚出来那些维场的黑衣人不同，维场的黑衣人的黑衣人具是一身利紧身黑衣，而非这四个黑衣人都是一身宽松黑衣袍子，也未扎腰带，脸上蒙着黑纱，半丝也不透光，而这脸上，仅是能看得到一双眼睛，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不是说五个吗？怎么只有四个？”裘凡挠了挠后脑勺。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是越发的喧闹了。

不为别的——竟先生出来了。

本以为竟先生也是一身黑袍，却没想到竟先生是一身白。

竟先生看起来大约六十岁左右，花白的胡子，身量不高，腰板却是笔直。

这曾经谋算天下的男人，也不过就是个慈祥小老头而已。

裘凡心里这么想着。不过人不可貌相，也未至于竟先生就要有多霸气。竟先生前半生山岚海阔，而后半生平静，日子将人打磨的祥和，也未可知。

他坐在了中间的雕花椅子上，微微一抬手，这四个徒弟像竟先生作了个揖。

无论是体态还是气度，这四个徒弟都是一等一的。

“我也知道各位是为何而来的。”竟先生此时说话了，“我也有所风闻着坊间流传的一些传言。各位来这里，想来也是听过这些传言的，只是我要劝各位一句，传言不可信。”

“竟先生谦虚了。”这个时候，人群里站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脸上白净，也无一丝皱纹，可看着年纪却是不小。

大约是眼底透漏着一些旁人未曾有过的沧桑——裘凡心想。

又听那人说：“竟先生曾救大成于危难，此事世人皆知，想来竟先生高徒，必然也有竟先生当年风范。”

“大成当年的天下，可非我一人谋划……”想到这里，竟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语言。

“这个人是青国谋客。”身边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大成纷乱，群雄四起，国家分裂，北方大成分崩离析，国都南迁，其中分裂出的一个国家便是：青。

“我乃青国谋客，顾北书。”那人也不藏着掖着，竟然是兀自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人群里虽然惊讶，却也并不算太过惊讶。

如今这竟先生一个小小院子里，莫说是青国，怕是大成分裂出的其他四个国家，甚至是外邦都有人在吧。

只是顾北书这个青国第一谋客，竟然敢只身犯险，来到大成境内，只是为了求得竟先生座下弟子相助，也足见其诚意了。裘凡心里想着，却又觉得这个人太过于激进——此人是青国第一谋客，万一在大成境内被暗杀，那青国怕是惴惴不安，国都不保。

但凡谋客用计，不可能百发百中，多多少少都留有风险，顾北书此人怕是那种不怕风险的人，因为在他心里，风险和收益是等同的。

裘凡心里暗暗给这个人下了一个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