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亮起来。

陈翰砸进冰冷的地面之中。

他落在操场的正中，有片刻的茫然晕眩，左顾右盼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在自己砸出来的坑洞里缓慢的站起身来。

他抬头仰望天空。

天空是灰白色的，地面上一片潮湿的气息。

大雨过后，却并非是云开雾散。

不远处，白茉瞳就站在教学楼的前面。

那栋据说有几十年历史的教学楼被陈翰居中砸出一个大洞来，里面早已一片大乱，一连串的惊变和突然亮起来的天空终于无法让学生们再坐得住，老师也弹压不住这些惊慌的学生们了。

有人注意点了站在楼前的白茉瞳，有人察觉出异常，远远地躲开，有人却很热心，凑上来说这里并不安全。

但白茉瞳看也不看任何人，只默默的站在原地，目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茫然四顾的“怪物”。

而似乎是注意点了她的目光，陈翰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正是这样的一道目光，让围拢在白茉瞳身边的人呼啦啦的退开一大圈。

徐淼和叶熏也跑了出来，站在人群的大后方看着不远处那头的怪物。

“那是陈翰。”徐淼肯定的说。

她虽然平日里和陈翰没有什么交集，但到底是相处了三年的同班同学，对方虽然变化极大，但有些眉眼却仍然能够辨别出来。

但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因为陈翰的目光太凌厉了，虽然对方没有看她，那种目光也有恐怖到了极点，徐淼从没有想到过曾经那样一个腼腆内向的一个人也会拥有这样凌厉万端的眼神。

倒是她身边的叶熏，沉沉的看着不远处的陈翰，有些出神，低低道：“他之前还救了我们，他……虽然变成了这幅样子，但应当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吧？”

徐淼没来得及回答，在操场正中的那头怪物便忽然发出了一声震撼天空的狂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陈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嚎叫，那或许是他现在在天国武装药物改造的极端变异状态下的独特生理反应。

但他确确实实感到愤怒与狂躁，于是他以惊天动地的怒吼来回应这个冰冷的世界。

这个世界最喜欢做的事情，仿佛便就是先给你一点让你鼓舞震颤的希望，然后在你即将成功的最后一瞬间将你打落谷底，彻底绝望。

陈翰再一次震动他身后的双翼。

翅膀卷起狂风，地面上的碎石与积水呼啦啦的卷动，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中，他化作一道漆黑笔直的闪电没入苍灰色的天空中，没入无边的云雾里。

只有白茉瞳知道陈翰想要做什么。

陈翰掠入天空中，加速加速再加速，一头撞上这层“力场天幕”。

这一次撞击是如此的猛烈，仿佛这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了一瞬间。

但力场纹丝不动，陈翰的身躯再一次受到那种难以想象的反震力，庞大的身躯像是炮弹一样从天空中垂落，漆黑的身躯像是一块被神灵从天空丢下来的石头一样在引力的拉扯下砸进地面里。

操场崩裂开，碎石乱飞，积水溅射。

不远处教学楼前的学生们呼啦啦的后退，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重新往教学楼里泡了。

在后退的人群中，只有白茉瞳逆着人群向陈翰的方向前进。

陈翰砸进地面里，在一片狼藉里又一次站起身来，他注意点到了白茉瞳，看了他一眼，再一次展开身后的大翼，身躯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冲天而起，瞬息之间便又一次没入了天空中。

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

然后在无数人的目光中，那头漆黑的怪物又一次颓然的从天空中坠落苍穹，像是炮弹般笔直的落进地面里，甚至连落点都没有发生改变，于是陈翰亲自砸出来的那个坑由此又深了几分。

白茉瞳站在距离他不远处，喊道：“陈翰。”

这句话里竟然有难得的情绪波动。

但陈翰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紧接着又一次从原地升起，携带着雷霆般的声势，突破音速，电光般没入天空里，仿佛在与什么极为强大的对手抵抗。

然而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从天空中落下来，再一次砸进地面里。

天空里的力场纹丝不动。

白茉瞳隔着十几米道：“你永远不可能单凭动能撞穿这个力场，除非你能拥有三分之一光速甚至更快的速度，而我们的战争军团即将抵达这里——你这么做不但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让你陷入更为不利的局面之中。”

但陈翰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再一次失败后便再一次闪电般略起，裹挟着雷霆般一往无前的声势掠入天空中，炮弹般撞上天空里的力场，然后跌落天空。

他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疼痛，一往无前的掠起、一往无前的撞击天穹。

渐渐的，不远处的学生们也一个个的站住了，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说最开始这头怪物给人的怪物是恐怖与狰狞，那么此时此刻，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惨烈与悲凉。

它在徒劳的做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却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它强悍的身躯已被鲜血浸染，那钢铁般的躯壳上的每一块坚硬的黑色鳞甲之下都在流淌鲜血，最开始，他一落地便会闪电般掠向天空，又一次轰击天穹，但渐渐的，他落地之后站起身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再没有人选择去接近白茉瞳，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儿并不简单。

而那些刚刚在力场合拢前出现的彼天的特工这会儿却一个个的消失不见，不知道隐匿到了哪里。

老师们和校领导开始组织学生，他们远远的绕开陈翰所在地方，拦阻住任何想要靠近过来的人，想要弄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并不清楚自己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已经被彼天投放的某种力场封锁了，还对于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警察过来而不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