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清渊经燕老一番疗伤后，暂时强压下伤势，他没有时间去深入的运功疗伤，他知道自己是大家的精神支柱，此时必须鼓起大家最后的勇气战斗下去，放手一搏，否则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清渊缓缓睁开满是褶皱的双眼，环视一周：绝望与悲伤，写满每一个人被血泥污浊的脸，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那些同样苍老的面容，但更多的是那些年轻人，他们面庞稚嫩，有些甚至还只是少年，还只是孩子。那些外出游历的子弟，那些已脱离宗门的子弟，那些与宗门有旧的袍泽，他们从天南海北赶来，难道就换来这无奈的牺牲？

也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叹了口气，更为气氛压抑的大殿增添了一分悲切。术法的轰鸣声不断在殿外响彻，大地似也“隆隆”的颤抖着，恰如巨锤般无情撞击着他们心底最后的脆弱防线。

“结束了吗？”清颜深情落寞，心中那不为人知的遗憾险些溢出眼眶。心道，也许这般结局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他，没在这必死之局真是万幸，起码他能活下去，自己这本不应该产生的情愫，也许是上天的惩罚吧。只是没能再见他一面。

“呵呵。”她轻笑一声。如此想来也真是可笑，自己居然会是这种女人，这般有违人伦，传出去必遭世人唾骂，他也是会嫌弃自己这个当师傅的吧！死，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让自己把这段荒唐的情意永远的深埋地下吧！只是她呆滞的目光中隐隐的透露出一丝不甘···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怎么突然就被攻打···”绝望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回答也只是一片沉默。已纷纷死去的眼神，甚至连头也不愿抬一下，放弃了生的意志，颓丧在地。

“是啊，这本不该是要我们来承受的。”燕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可屠刀是握在别人手中的，想要屠戮谁，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只能选择承受，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对抗。如今你们已尽到了你们应尽的责任，你们做的很好，也付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你们无愧于我

们扶仙宗子弟，无愧于师门，师门为你们感到骄傲！”

声调沙哑声音不大，但如柔顺的清泉流过指尖，如温暖的清风拂过脸庞，让那些空洞的双眼回复了一丝神采，那些承受了沉重打击的而有些神经质的躯体也得到稍稍安抚，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到自己也是死得其所，起码无愧于本心，对得起这些年师门的养育之恩。

“不错！”这时清渊苍老的声音忽然从那具颤颤巍巍倔强站起来的老朽身躯中传出，这两个字带上了他所剩无几的功力，将那有些许神采的双眼唤醒并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腐化也好浮华也罢，人在世上走这一遭不过黄粱一梦，年少时我也曾放浪形骸，一壶清酒仗剑天涯，过的好不自在，可回头看看这几度春秋的身体不过是徒增了俗世的尘灰罢了，回到宗门潜修才从年少的沉醉中醒转，将那些执念祛除。”他稳了稳气息接着道：

“死亡是我们每个人的终点，没有谁能生而不死！可如何才能做到余生无悔？人生不过生生灭灭是非一场，当你看穿这人生的意义，死亡也就变的不再可怕。”他随手指着一名年轻弟子：

“今天你会死在这里。”

“你也是。”

“还有你。”

“你...”

“你...”

...

他随手指着众人，其中不乏那些长老，但被指之人眼中并没有多少恐惧。

“呵呵！”他忽然笑了笑道：

“当然还有我。”但随后他胸膛不断起伏，几乎用尽全力吼出：

“但我扶仙宗人安怕死乎？”他如苍松那般倔强坚强的挺立着，身形纹丝不动，只是那颤抖的双手显示出他正是在勉力支撑。几乎所有人都被他不屈狂傲的笑看生死之悲情吸引，除了离他最近的燕老，燕老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前这同门数十载的师弟道：

“死并不可怕。”

清渊也转头看向燕老，并接道：

“可怕的是，被人像狗一般的屠戮！”他的话掷地有声。

燕老已被清渊视死如归的情愫带动并动道：

“死去还被那尸鬼一族侮辱我们的尸体，践踏我们的灵魂！”

“任他们玩弄我们，驱动我们胡作非为！”王长老站起来眼中冒出熊熊怒火。

“毫无尊严，丧失人格！”李长老由于神情激动，身上的伤口被牵动，鲜血再次从绷带溢出，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

林长老眼中饱含热泪道：“更失去我们修真者的信念！”

“惘为这一世的苦修！惘为这一世为人！”燕老几乎是怒吼出口。

“没错！虽然今日必死，但我们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清渊话锋一转道：

“你可以像个懦夫般被敌人临辱，死去后还要如行尸走肉般被他们操纵，对着同族举起屠刀，为他们制造更多的杀戮，无休止的堕落下去。”

“也可以鼓起勇气，对着那些杀害你们同门的魔鬼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拼死一搏！”燕老接道。

“同归于尽！”清渊用最后一分力气怒吼出声！

众人看着清渊，气势以他为中心凝聚，人们被他们这最后的悲壮所感染，被必死的视死如归的信念所感动，不顾伤势纷纷起身，拿出武器，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半分死气，热泪盈眶，满腔怒火不吐不快，齐声喝到：

“同归于尽！”

当这气势凝到顶峰之时，“轰”的一声，阵法终于被攻破了！

清渊透过窗户看向东方有些泛白的天空，那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要还活着，终归有希望！

“哈哈！”一声痛快的大笑豪气冲云！清渊拿出同样发出怒吼之声的龙刀，最后看了一眼幸存的宗门子弟，回身对着迎面而来的鬼修挺身而上：

“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气！”

“为活着而战！”

“随我杀出去！”

“杀！...”众人纷纷发出恶虎般的吼叫声，声震四野，疯狂杀出！那没有阵法保护的大殿，也似被众人舍生忘死的气势震撼，爆碎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