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整理了一下现状。

桃白业毫无疑问是这个空间的主宰者，她的意志关联着整个空间。

若他们想要从这里逃离——让她失去意识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好在这个选项在现在看来不难实现，桃白业为了阻止他们逃离而形成的实体，此时此刻反倒像是成为了最大的障碍：既然她恢复了人类的躯体，那么对人类有效的事，对她也应当有效。

“虽然桃子说，只要她想，她就能够拥有实体，但我觉得不是这样。”在楼梯间里，徐浩之这样说，“那需要消耗她的……体力？能量？总之，是类似的东西。”

——桃白业的能力并非无穷无尽。

那夕阳中的景象，便是她也有极限的证明。

阳光削弱了她制造的幻影，甚至让她没办法控制它们溃散。

徐浩之将自己受伤的手摊开在同伴面前，那上面并没有被冰柱残忍贯穿的伤口，只有被铁丝上的棘刺划出的口子。

“这才是真实。”他说，“她改变了发生的事。”

那屋子过去也向他们展现过幻影，所有东西……都一脉相承。

但制造景象是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是压抑住他们的记忆——这在一个时间似乎凝固不动的空间里，这件事其实比想象得要简单，更何况她的谎言真假掺半。

总而言之，桃白业设法让他们以为他们看到的都是真的，而虚假与真实的分歧点就是那条长街，是她进入关闭着的店铺后遭遇的一切。

“就算她是幽灵，做这些肯定也很费力气。”徐浩之徐徐说道一边说，一边将脑海中的一切归纳，“所以……当我注意到这件事时，她采取了过激的行动。”

“就是那些手。”洪梦昊说着，又打了个寒颤，“它们……看起来和那废屋里的……”

一模一样。

或许，它们就是从那里招来的吧？

之后便是他们间的对峙，桃白业意识到徐浩之想要逃离这里。

“我觉得，直到这时，她才让自己的‘实体’完全凝固下来。”徐浩之舔了舔唇角，把自己的推论说出口，“然后，被你发现了影子。”他看向洪梦昊。

“而我们之后也发现教学楼的走廊恢复了原样。”宵若梦随后补充道，“你能离开又返回，和它也脱不了干系。”

“这一定是因为她无法再维持那种反复无穷的走廊。”洪梦昊和自己击了一掌，声音清脆，“现在，为了不让我们逃出这里，她绝对是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着。”

“嗯。”徐浩之点了点头。

他心下明白，这个结论里有许许多多的推论，他们用“一定”、“肯定”和“绝对”来维系自己结论的可靠性，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都明白从一开始的那些无法唯一地推导至这个结果。

——若这是个科学项目的话，大概半途中就会被老师否决吧，他想。

然而现在的他们更需要精神论，尽管那东西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却能让他们尽力去做上一些实质上的事；他们得劝说自己相信方才得出的美好结论，这样，他们才有办法拟定接下来的策略。

绝望往往和无力并肩而行，更何况，这结论已经是所有结果中可能性最大的一个了。

他想着，把灰暗的思绪全部驱逐出脑海，他决意全神贯注、怀抱希望。

“只要给她一定伤害，就算不能致死，也一定能消耗她的力量。”他说，从未想到会从自己口中听见“致死”桃白业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我们还需要点别的。”宵若梦开口了，“——武器。”

另外两人的呼吸平白一滞。

虽然他们一直在一所超现实的学校里徘徊，可是，现在听到“武器”这两个词，还是让这种超现实感达到了某种极点：它太超过他们的日常生活，让徐浩之都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是个好问题。”他说，“现在，桃白业一定封闭了所有的门，我们不可能拿到像刀子、甚至桌椅这样的东西了。”

“不用武器呢？”洪梦昊皱着眉，“比如狠狠给她来上一拳什么的……”

宵若梦摇了摇头：“刚刚你也试过了，效果并不好，我们的力量太弱。”

徐浩之第一次为自己不是运动型男生而感到遗憾，他盘坐在地上，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尝试性地说道：“书包的话……怎么样？”

“哈？”

“书包……？”

“挺重的，可以算得上是钝器。”他说道，“不够还可以把你们的课本一起放过来。”

洪梦昊有些呆然，连宵若梦脸上都有些茫然无措——这就好像在一个超现实的幻想故事里，突然间有人开始谈论牛顿定理一样。

并且这个定理在他们看来竟然还相当有效，让他们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短暂沉思。

“书包……不是放在食堂里了吗？”然而片刻后，洪梦昊悻悻开口，“现在我们甚至没法抵达‘楼下’吧？要怎么把它们拿回来？”

“这……”徐浩之噎住了，“……也是啊。”

气氛甚至比之前还要沉闷了。

他们三人在楼梯间里，都低着头，思索着他们此时能利用的东西。

“如果、书包可以的话……”最后是宵若梦开口说道，“那么，那个东西呢？”

徐浩之向她看去，女孩儿纤细白皙的手指此时正指向半层楼后的楼梯间。

顺着她的指向，他看到了一抹红色——

消防栓。

“对了，灭火器！”徐浩之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可以用！”

“足够坚固，而且我们也能抬得动，还足够多。”洪梦昊的眼睛也在发亮，“桃白业……应该不会连这个‘门’也考虑到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徐浩之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走去，宵若梦和洪梦昊紧随其后，他们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个消防栓前。

那里上了锁，他们动了动玻璃门，它发出动摇的“哐哐”声。

——但这就意味着它可以被影响！

三人互望一眼，都能看清彼此眼中的欣喜。

徐浩之用衣服包住了自己的拳头，舔了舔唇角。

楼梯间里，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