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只可见一木，却忽而不见森林。”

刘养正端坐在狱床上，冷眼扫过程砚说道：“区区性命尔，拿去便是了。旷奉也是读过诗书的人，岂能违了圣道与尔等同成鹰犬？”

“你……”

程砚牙都要咬碎了，万没想到宁王手下的人物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们这些反叛少要自恃清高！”

刘养正抄起一旁烧红的烙铁，指着刘养正的鼻子说道：“难道你们跟着宁王造反，不是为了一身荣华富贵？！”

“哈哈哈……”

刘养正仰着脑袋笑道：“狐狼之流居然妄图揣度人心，真是可笑！”

“娘的！”

程砚啐了一口呼喝狱卒：“来人，把这老棺材瓤的衣服扒了！”

屋外冲了两个狱卒，不由分扒掉了刘养正身上的囚服，程砚将手中烧红的烙铁向前一探正摁在刘养正胸口！

哇！！

刘养正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程砚咬牙喝到：“给我拿水泼醒，继续用刑！其余叛匪给我一一审讯！”

皮鞭、夹棍、烙铁、指签……

各种刑具，轮番上阵。

宁王手下有的是流氓，有的是山匪，有的是江湖浪人……

令人诧异的是，宁王手下，无一人栽赃王守仁。

人，都有本心罢了……

就在这杀伐血腥之时，王守仁回来了。

程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着实有些慌乱，南京到江西上百里的路程，姓王的来回如此迅捷难不成是走的高速？

不过须臾过后，老程便冷静了下来……

就算他王守仁回到江西又能如何呢？

现在洪都（南昌）、赣州、安庆之地早已跟着我姓了程，又安有你王伯安的立足之地呢？

程砚换了一身锦衣卫的冠冕朝服，大跨步来到会客厅。

厅堂之中，孤零零冷清清的站着王守仁一人。

程砚看到老王，紧走两步上前不亲假近不乐假笑，拱手说道：“王大人，百忙之中亲身抽身来到府下，真是折煞下官！”

我来你的府下？

小伙子屁股蛋子坐稳了么，一见面便喧宾夺主？

王守仁拱手说道：“程大人在我的巡抚衙门可还适应，有哪些不周之处？”

话里藏刀，我姓王的还任着一天赣州巡抚，江西便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肆意胡闹的地方！

“这……”

程砚双眉微微一锁，冷笑一声说道：“王大人任南京兵部尚书，不知来我江西洪都，有何上令？”

“督察员左都御史协南京兵部尚书……”

王守仁在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块金印，在程砚面前晃了晃：“王某申领御史之职，督满朝百官言行谏令，刚才程大人所说此处是你的江西洪都，难不成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妄步宁王的后尘么？”

“这……”

程砚双眉一立，心说概不得张文锦，武定边这些人扣帽子的功夫了得，原来都是这个当领导的带的好头。

程砚错愕了片刻，扯着面皮干笑了两声说道：“王大人开的哪里的玩笑，下官一心为朝廷办事，不敢有半点怠慢，更不敢私窥天境……”

扯淡的话铺垫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王守仁抬眼盯着程砚的双眸说道：“那敢问程大人，囚禁武定边、张文锦、唐寅等人是受了何人的委派，又是何人下的诏令？”

“他……”

程砚咽了口吐沫说道：“这三人……怀疑与宁王有所沟通，所以……所以下官……”

“怀疑与宁王有所通？”

王守仁向前探身说道：“程大人可有证据？”

“证据……”

程砚眨了眨眼睛：“等下官……审出口供，自然可交予王大人……”

“言下之意，便是并无证据？”

王守仁抬双目，眼仁之中微露杀机：“还是程大人假天子诏令，要先斩后奏？”

程砚双腿一屈，叩首说道：“下官不敢！”

王守仁声色肃然，冷声喝到：“还不放人？”

“好……好……”

程砚跪在地上，忽然抬头看了王守仁一眼说道：“若此事之后有了纰漏，怕是要王大人担着了？”

“若这些人与叛贼同流，王某的脑袋程大人拿去便是！”

“好……”

程砚收了目光，俯身在地。

王守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宁王叛党我要也带回南京，面呈天子。”

程砚跪在地上，沉默了半晌，忽然抿嘴说道：“有叛党病卒于狱中，其余人皆可打囚车装木笼劳王大人押解。”

“病死？”

王守仁愣了片刻，转念一想先要带走大多数人，便也没有多问，点头转身离开了巡抚衙门。

事情远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早知也不用拖少卿去将铁家弟兄和黑白无常找来了。

老王抿抿嘴，总觉的哪里还有蹊跷，却寻不明方向，只能打道回驿站去等消息。

王守仁走了许久，程砚才缓缓爬起身子，转目问左右：“今天什么日子了……”

旁边服侍的巡邑赶紧上前，一边给程砚拍着膝盖上的尘土，一边说道：“回大人的话，今日是十二月初八，快入年时了……”

“好年景啊……”

程砚伸了个懒腰说道：“就看他王守仁会不会分身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