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不减春色醉，几度夕阳灭烟炊。染血龙泉挥鬼雨，白骨如山惊鸟飞。擦剑不觉血犹猩，只叹壮志多凄应。皇图霸业终梦里，不胜墙外几农人。

四十八年前·南昌府·铁剑门

高耸的门脸之下跪着父子二人。

当爹的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长得正眉阔目，仪表堂堂，就是身上的衣服破旧了些，粗布上衣上满是灰尘泥渍，像是赶了很远的路来的。旁边的孩子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身庭却拔的挺高，若不是那张脸稚气未脱，还真像个求艺的青年。

中年人跪在地上，提着嗓子喝到：“久闻陆家铁剑门乃是名门正宗，在下韩德诚信拜门学艺，望师父收留！”

不一会，旁边的脚门吱呀呀开出一条缝来，守门人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一皱眉头说道：“怎么又是你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家铁剑门最近不收外姓，况且出门学艺还带着个孩子，来来回回都是个累赘，快走吧快走吧！”

韩德向前跪爬了几步说道：“劳驾再去跟门主通报一声吧，在下从九江赶程而来，诚信学艺的。”

韩德跪求了半晌，旁边的孩子确是为丝未动，跪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守门人

守门人扫了一眼那个孩子，又看了看韩德一晃脑袋说道：“好好好，看你也怪可怜的，我再去给你问问，最后一次了啊！”

“多谢先生，多谢了！”

韩德趴伏在地，一个劲的磕头。

“好了好了……”

守门人一撇嘴，把脑袋缩了回去。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铁门中这才传出动静……

就见脚门被人缓缓来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衣长者，低头看看跪在地上的韩德和那孩子，问道：“便是你要拜门学艺么？”

韩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长者，就见此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眉高挑，眼赛金灯，好似神仙下界一般。

白衣人看韩德愣神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皱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哦……”

韩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俯身磕头说道：“小人名叫韩德，家住江西九江府”

“恩……”

白衣人点点头，眼神越过韩德，落在他身后的少年身上。

就见这名少年，虽然跪身在地，却腰板拔得笔直，双眼中凌然桀骜，仿佛将世间事都不放在眼中。

白衣人双目孑然，冷冷扫过少年低声问道：“这孩子是……”

“这是……”

韩德赶紧爬到少年面前，摁着少年的腰身说道：“这是犬子韩智睿，小睿还不给先生磕头！”

韩智睿冷冷的看了父亲一眼，脑袋微微一低，算是行礼。

哼……

白衣人冷冷的笑笑说道：“门中缺个打扫的杂役，管你食宿，若是闲事也能教你两手功夫，你乐意干么？”

韩德赶紧点头说道：“乐意乐意，只要能学到本事，如何我都乐意。”

“恩……”

白衣人点点头说道：“那随我进来吧。”

韩德千恩万谢，拎着韩智睿进了铁剑门。

这白衣人名叫陆子涵，乃是铁剑门门中的一个管事，他给韩家父子安排了一间偏房，然后看着二人叮嘱道：“铁剑门的功夫分内外两支，若外姓人偷学了内支的功夫便要被废去武功，逐出师门，你们一定要切记规矩！”

“记得了，记得了……”

韩德千恩万谢送走了陆子涵，回头望着韩智睿说道：“睿儿你要记得，只有学得了本事才不会被人欺负。你爹读了半辈子的书，到头来却不如一个种地的农人，你可千万要争气的。”

韩智睿并不答话，而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楼门雕筑低声说道：“父亲不得志，你说是怪自己还是怪这方天地。”

韩德一愣，踌躇了半晌说道：“是天地无道，我饱读诗书，怎会连个功名都考不上，还被同乡欺凌，都是天地不公……”

“呵呵呵……”

韩智睿稚嫩的五官在脸上堆叠，做出一个完全不像是十二岁孩子的表情，然后转身不再言语。

父子二人就这样在铁剑门呆了三个月，韩德每日早起做一些打杂扫地的粗活，陆子涵偶尔会传授韩德一些剑招，至于韩智睿则是每日蹲在门口，看着来往的人群，缄默不语。

岁入年关，天色阴冷……

韩智睿裹着几层破衣服在院中收拾柴火，这时从门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看样子四十岁开外，头戴七星八宝月容帽，身披花貂大氅，内衬绸缎长衫，腰上还挎着宝剑，一看便是王官贵族的打扮。

中年人身后也领着一个孩子，看年纪与韩智睿差不多，头上戴着宝蓝色的官儿帽，身穿宝蓝色软皮袄，腰间同样陪着一把短剑。

那孩子走过长廊，与韩智睿擦肩而过，瞬时之间忽然回头盯着韩智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智睿正盯着这群人的背影发愣，被那孩子猛地回头一问吓得一激灵，微微一欠身低声说道：“韩智睿……”

那孩子看了一眼身旁的中年人，一手扶着腰间的短剑，走上前来问道：“会功夫么？”

韩智睿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懂得些皮毛……”

“好……”

那孩子比韩智睿低着一头，走到韩智睿近前仰着脑袋说道：“你跟我打一场……”

“我……”

韩智睿左手抬了抬，却又慢慢放下低声说道：“我只学着一些皮毛。”

“皮毛……”

那孩子歪嘴笑笑说道：“你们铁剑门可是仗着内家的本事连宁王府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

韩智睿吸了口气，正了正双瞳盯着那少年的脸说道：“我并不是铁剑门的弟子，我只是这里的一个杂役。”

“杂役……”

那孩子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韩智睿一笑说道：“铁剑门离了陆文韬果然衰败，如此人才居然扔在这里当个杂役，终有一日我要平了此地。”

少年说话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中年人，然后又扭过头来将腰间的佩剑摘下递给韩智睿说道：“龙须跃渊方为龙，你若有一日干凭着身手与我较量便拿此剑来宁王府。”

说罢，孩子转身随着众人离开……

韩智睿手拿着佩剑，端详一番，就见剑把之上篆刻着一行小字：

南昌宁王府·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