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蓝沁发来的三个问号。

“社长你没开玩笑吧？”

她在这句话后面还跟了一个疯狂流汗的表情，足以证明她对司见肖刚刚问的那个关于告白氛围的问题有多么震惊。

“当然没开玩笑，难道很奇怪吗？”

“有那么一点吧，你不是一直不想上贼船吗？”

看起来她还对司见肖之前几次称她想拉自己上贼船的事耿耿于怀。

看着蓝沁的戏谑，司见肖无声地苦笑起来，坐在对面喝着拉面汤的乐见曦好奇地朝他看了一眼。

“怎么啦？”她问。

“没什么。”

大概是因为直觉的敏锐，乐见曦明显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她看到司见肖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跳动，猜到了他是在和什么人聊天。

“你是在和部长大人聊天吗？”

司见肖愣了一下，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这副反应反而让乐见曦觉得自己猜中了，她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坏笑。

乐见曦的坏笑让司见肖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没有做好任何防备措施，就被暴起发难的乐见曦一把夺走了手机。

在乐见曦猖狂的坏笑声中，他感觉自己脑海中仿佛有颗炸弹“BOOM”一声炸开了，一时间至今所经历的人生都像走马灯一样快速地在眼前闪回。

乐见曦本来也没想真的看他在聊什么，只是出于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才抢走手机，不过司见肖此时呆若木鸡的表情让她十分困惑，于是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瞥向屏幕。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脸色也渐渐变红，最后张着嘴开始喘气。

司见肖的手机还在发出声音，蓝沁并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仍在给他发消息。

“你们接下来要去水族馆和游乐园对吧？那就好办了啊，氛围什么的很容易营造的啦。”

“在水族馆里，当妹子全神贯注地望着玻璃缸的时候，你就可以随便找点话题开场，这种时候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特别认真听，然后你悄悄的把话题往拉近两人关系上转，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如果觉得时机不是特别合适，也可以等到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的时候，你懂我的意思吧？”

“喂？社长你还在吗？”蓝沁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乐见曦捧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司见肖：“头儿……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司见肖有点破罐破摔，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无奈地问：“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诶？诶诶诶！”乐见曦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他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

乐见曦木然地把手机还给他，抿了抿嘴唇：“对不起……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嗯……没事。”司见肖艰难地发出声音，起身打算去结账，可是站起来之后忽然想起来钱早就在点单的时候付过了。

乐见曦坐在原位呆呆地望着他，几秒之后垂下了目光：“你生气了吗？”

司见肖惊讶地张了张嘴，发现她似乎是误以为自己想一声不吭地离开。

如果什么都不解释，他们的误会将层层叠叠不断放大。

“我没有生气。”

“那……”

“我们走吧。”他说，“不是还要去水族馆和游乐园吗？”

乐见曦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用力地点头。

虽然争夺手机的插曲让司见肖和蓝沁的对话提前终止，也基本将他的想法暴露给了乐见曦，但他们下午的行程依然按计划展开。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之前的事，只不过在穿过水族馆玻璃隧道般的观光通道时，面对近在咫尺游弋的海洋鱼类，他们的手自然地握在了一起。

掌心接触的部分有些湿滑黏腻，司见肖知道自己的手在出汗，也许乐见曦也是一样，记忆中这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手握手，但彼此如此紧张还是头一回。

有些东西藏在心底的时候可以装作很坦然地面对彼此，可一旦将心底的声音宣之于口真相大白，就会多出一份令人难以平静的忐忑和期待。

水族馆里还有其他的游览观光客，在离开光线比较暗淡的玻璃隧道后，司见肖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不经意从自己身上扫过的目光。他没来由地有些担忧，与乐见曦相握的手微微挣动了一下。

其实他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让彼此的手分开，可是稍有动作，便感觉乐见曦更加用力地抓紧了自己的手。

他忍不住扭头朝乐见曦看去，发现她几乎也在同一时间侧目朝自己看。

“我刚刚有很长的时间，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鱼。”她红着脸说道。

“诶……是吗？见曦难道你对海洋里的鱼特别感兴趣？”司见肖愣了一下。

“笨蛋。虽然我爸爸妈妈对这些挺感兴趣的但不代表我也是。”乐见曦吐了吐舌头，“头儿你……还没有看那个人给你回复的消息吧？”

司见肖一脸茫然，他确实没有看蓝沁后面的回复，因为从乐见曦那里要回手机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很尴尬羞赧。

“算啦。”乐见曦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步子越走越快。

司见肖最后变成了跟着她小跑起来，他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担忧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他意识到这样跑根本无暇去关注周围的东西，水族馆虽然很大，但以他们目前的速度将会很快到达出口。

“这里和之前都人太多啦。”乐见曦用抱怨的语气说，“我只想找个能和头儿独处的地方。”

独处这个词不免让司见肖陷入遐想，他想其实他们所在的旅馆就是独处的环境，不过当时却没有产生任何奇异的念头。

口袋里传来震动，他在奔跑中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是蓝沁发来的一条“祝你好运”。

顺便回头阅读了之前错过的那些信息，司见肖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变快了起来，也在一瞬间理解了乐见曦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就这里吧。”乐见曦停了下来，转过身抓着他的手把他往一边拉了一下。

司见肖没做抵抗，所以被她轻易地拉到了边上，又被推在了墙上。

她像欺负人的小混混一样双手撑在他两肩之上的墙面，身子前倾，眼神充满了压迫力。

“最适合倾诉感情的三大圣地是电影院，水族馆和摩天轮。”乐见曦说。

司见肖想起来了，她也是看过《龙族》的。

“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发出承认的声音。

“我们接下来会去坐摩天轮吗？”她一边问一边露出微笑。

“如果你想的话……”

“我想，可是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乐见曦舔了一下嘴角，“反正今天迟早有个结果，不如就在这里分出胜负吧。”

“哈？”司见肖被她突如其来的中二语气搞得一愣，但很快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现在是我的回合。”她说。

她白皙的脸颊上涌起红云，嘴唇微微张开，虎牙若隐若现。

司见肖神情肃穆地注视着他，虽然不知道她准备如何开口，但这个场景值得他认真对待。

“嘿……”乐见曦低了低头，发出了一声有点沉闷的轻笑声。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什么东西握在手中，命运这个东西太沉重了，我也握不住。不过，你教我要握住自己的未来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头儿你有好好看我吗？如果你有好好看的话，应该会注意到这些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的吧。”

司见肖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现在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早上你说我小麻雀的时候我还挺难过的，不过只是一下子而已。我对自己说，我总不会一辈子都是小麻雀的。”

司见肖眨了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那也……没关系。我喜……”

“我也喜欢你。”乐见曦眯着眼睛笑，“看，这就是默契。”

他走神了几秒钟，随后眼中开始渐渐出现惊喜和感动。

“我也喜欢你。”他微微哽咽着重复了一遍，“抱歉，拖到现在才说。我太笨了，刚才还以为你真的在看鱼。”

“嗯……”乐见曦摇头，她的笑眼中含着泪光：“什么时候都不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