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氛围相当舒适融洽，这主要得益于乐见曦的父母都是很健谈的人，他们出海考察的经历和见闻对于这些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离开过龙丘的孩子们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我还没有真正看过海。”司见肖说，他们所在的省份虽然东面临海，但龙丘却是内陆。

吕漪澜和乐见曦表示自己也没有看过。

“等高中毕业了，你们可以去沿海的城市玩玩，看看海。”乐叔对他们建议道。

三人都觉得这是不错的提议，要去远方游玩，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假期最为合适。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基本上已经成年了，

“对了，叔叔阿姨，见曦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她准备成为艺考生的事？”吕漪澜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的初衷，加上之前聊下来对她的父母观感还不错，打算趁热打铁把这件事给推上台面。

乐见曦的妈妈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已经决定了吗？”

乐见曦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觉得她有这个天赋，而且又有这方面的志向，将来一定能有所成就的。”吕漪澜说完，司见肖也跟着点头附和。

乐叔开口说：“只要你自己下定决心，不管选什么我和妈妈都会支持你的，我们已经让你自己决定了那么多次，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剥夺你选择的权力。”

“那您就是同意了？”吕漪澜不敢相信会这么容易，她心想如果是自己回去和父亲提要当艺考生，肯定免不了一番艰苦的斗争。

“怎么，你们是来给见曦当说客的？”乐叔笑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都是不近人情的老古板？”

其实来之前确实有这个忧虑，吕漪澜偷偷笑了一下，不过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冤枉他们了。

“不过出去参加艺考培训的话，就有好久不能回来了。”司见肖想起于清梦的情况，说了这么一句。

“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吕漪澜跟着说道，“别让我们担心。”

“放心吧，这么多年我都这样过来了。”

乐见曦的父母在听到这句话后，彼此有些歉疚地对视了一眼，沉默地垂下了目光。

司见肖张了张嘴，却发现吕漪澜对自己摇头。

乐见曦还没有发觉自己的无心之言对父母造成了影响，她在那儿兴致勃勃地说着最近自己喜欢的综艺节目，时不时自己发出笑声。

晚饭结束之后，司见肖和吕漪澜多坐了半个小时，与乐见曦的父母聊了一些学校内的日常。主要负责讲述的是吕漪澜，司见肖在旁帮忙补充和捧哏，从运动会聊到文艺汇演，使乐见曦的父母差不多了解了这一个学期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将近八点的时候两人起身告辞，乐见曦本想送他们去公交站，但被吕漪澜以天晚了不让她麻烦为由坚定地拒绝了。

他们并肩下楼，踏着旧水泥路穿过围墙的缺口，就像越过隔世的藩篱，宽阔的马路对面是霓虹闪烁的城市。

公交站就在不远处，吕漪澜朝司见肖看了一眼，轻轻的“喂”了一声。

司见肖停下来，疑惑地打量着她，才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说不出感觉的难过，是种淡淡的悲哀。

“怎么了？”他在心中回忆方才的晚饭和闲聊，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乐见曦的父母在他心中都是很不错的好人，他们这么多年没能给到自己的女儿应有的陪伴也是身不由己并且心怀歉意。

“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吕漪澜说，“我好羡慕她。”

司见肖一时语塞，猜到吕漪澜这个时候一定又在想她过世的母亲了。虽然她对自己母亲的记忆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但每一分每一秒都一定很刻骨铭心。

“可是她的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法陪在她身边。”司见肖说，“你好歹有一个完整的家，绝大多数像这样的夜晚，你家里都有明亮的灯火和热过的夜宵在等你回去。”

吕漪澜微微一愣。

“见曦每天在这个车站与我们道别下车，然后独自回到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家里，她会不会为了壮胆在打开灯的时候也说一声‘我回来了’呢？”司见肖说的这些都是吕漪澜不曾想过的事。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知足吧。”司见肖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迈步往前走去。

吕漪澜跟上了他：“那你知足吗？对自己的父母感到满意吗？”

“我知足啊。”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挺满意的。”

“即使每次考试都担心自己的成绩？即使有之前关于见曦的那次矛盾？”

“嗯。”司见肖点头，“我还挺宽容的，也比较容易知足。”

吕漪澜莞尔一笑：“我见过你妈妈一面，就是那回她在放学的时候来给见曦道歉，那个时候你可没给我多少宽容的感觉。”

“那人总是要成长的嘛。”他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台阶，“我觉得自己成长的还挺快的。”

“是吗？”

“你有什么不认同的吗？”

“没有。你说的对，人总是要成长的。”她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我不该太执着于过去和眼前，我要看的更远一些。”

司见肖很不懂事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恕我直言班长你和深谋远虑这个词根本不沾边，你最出色的能力就一丝不苟地完成眼前的工作，找出通往正确答案的最短的路。”

吕漪澜望着他，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班长你已经挺好了，不用特别勉强自己去做什么。”司见肖说。

“什么叫已经挺好了啊？”吕漪澜努了努嘴角，似笑非笑。

“就是我觉得你已经很优秀了，哪怕只是一丝不苟地做好眼前的事情，这也是很多人做不到的。至于未来长远的事，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你可能没法看到太多的东西。”

“你不是在拐弯抹角讽刺我见识短吧？”

“你觉得像吗？”他耸了耸肩，“我讽刺人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吕漪澜歪了歪脑袋，心里认同了这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