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9逝去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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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一种无息的东西开始蔓延。张力。带着血腥味空气逐渐变得厚重，难闻的味道在随着发酵扩散。律动。像是互反的两个力量在拉扯着彼此，聒噪紧张的能量在慢慢累积。默不作声的空间持续挤压着意识，仿佛要在最后关头释放出来，消灭所有的事物，将一切归于虚无之中。

维克多警惕地盯着对方的武器。那是把令人胆寒的长刀，刀很重，常人根本无法使用。山姆那把巨剑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是山姆那把更像是一半门板，基本已经生锈，没有刀刃，与其说是到，不如说是一把钝器。

而托尔斯的武器着实令人胆寒，而且屠刀的称号名副其实。刀身并不是亮银色，而是一种眨眼的猩红色，如同染着鲜血，似乎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刀身侧面有三条血槽，刀背打造的犬牙般的锯齿，形状很怪异，像魔物嘴里的一排牙齿。工匠似乎是从中得到的灵感。手柄是弯长的腿骨形状，上面缠着绑带。

远远望去这把武器如同正在滴血，严格的说它是一把造型诡异的大型砍刀，一把名副其实的屠刀。屠刀虽然在泥浆之中沉浸了很久，但是毫无半点锈迹。

“它可以斩断死神的指骨。”托尔斯说着挥动武器，把上面的泥土甩掉，刀身一扫刚才的颓唐，仿佛因为重回战友的手中而展现出饱满兴奋的精神，刀刃露出原本渗人心魄的寒光。

“你不应该把它还给我。”他淡淡地说。

维克多没有搭言。在找到这把武器的时候他就仔细检查过。屠刀的用料奇特，而且锻造工艺很神秘，刀体上凝聚着某种不明的力量，维克多猜测这可能在锻造过程中施加了某种秘术，而这工艺出自南方大陆的深处。

可能是黑暗流民的手艺。在教廷他见过多斯的武器，那两把短刃也很诡异，他想研究一下，但是多斯也说不清它的锻造手法。除了维克多外，圣武之厅的实习生对多斯不屑于股，一个学期后才有所改观，而那两把武器也让大家十分的不悦，看见就会打冷战。不过对黑暗流民的锻造技术无论是谁，包括圣武之厅的锻造精工厂的匠人一直都嗤之以鼻，不愿多谈。

这把刀可以斩断圣骑士的圣盔和铜铁木打造的武器，这绝不简单。维克多提醒自己，他并不后悔把武器还给托尔斯，与之相比之下他的口供更为重要，只有这样他才能动用血律徽章剥夺托尔斯的荣光。

“让我先酝酿一下。”托尔斯活动了下肩膀，巨大的屠刀和他硕大的体型搭配，让他更像骇人的屠夫。当然血腥的名讳正好诠释了他在战场上的勇猛无畏，死在他刀下的魔物比比皆是。

托尔斯扭动手腕，刀柄在手里转起来，刀柄带着刀身旋转着像个巨大的绞肉轴承，这把原本沉重的武器似乎毫无重量一样，如同是他手臂的延伸。托尔斯抬手轻挥了几下，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嗡嗡声如同鬼神的哭号让人背脊发抖。仅凭这一处大多的冒险者就已经明白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对他们来说脚底抹油永远不会是个糟糕的主意。

三个装死的人跳起身惊慌地往外跑，还有四个被打伤到无法起身的人哀求着挣扎着向外爬去。他们不顾一切地要逃离这里，恐怖紧张地气氛充满了整个房间。维克多并没有追赶这些落跑者，他猜到可能有几个人还活着，但是这并不重要。

“真是群愚货，”托尔斯说，“当听到这些后，你认为会活着走出这里么？”他挥动屠刀。瞬间，这次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维克多两人了。

维克多摆出防守姿势。这次图斯大人秘密召集的圣骑士全部都是圣武之厅的精英人物，各个身经百战，被托尔斯袭击的圣骑士叫黑尔.莫特卡索，是前几年从圣武之厅毕业的圣骑士。从伪造的现场中查不出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袭击他的行动，但死因十分明了，致命的一击讲他一刀两断，包括他的身躯和他的武器，精心锻造并加于祝福的双手剑被砍断，伤口从左肩至右腹，一刀将身体斩为两段。他的身躯被分解伪造成遭遇魔物袭击，战斗的痕迹已经被掩盖的很精明了，但还是被维克多找到了破绽。光滑的致命伤不是当地魔物所能造成的，而且铜铁木制成的武器绝不可能被魔物砍断。

昔日战场的英雄虽年过半百但仍然在役，而且勇猛不减当年。维克多将十字架护在胸前，左手再次擦过中央的银鹰，光芒顺着雄鹰的翅膀像两侧扩散。

“强化么？”托尔斯笑笑说，“教廷的老一套我见多了，总是那么不中用，打两下就失效了，希望你的这根破木头不会被轻易砍断。”

“试试看就知道它的威力了！”维克多说。

“后生可畏，虽然我不喜欢你的幽默感，但我喜欢你的口气，希望你别太让我失望。”托尔斯板起脸，挥刀横砍过来。刀锋划破空气发出的悲鸣阴冷恐怖，似乎在悲泣。维克多架起十字架沉着应战。两把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音，像是巨锤打在铁块上一样。

“很好，有两下子，小子。”托尔斯抽回砍刀竖砍了下来，仅此一击就展示出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刀举起的高度刚好略过天棚，不像之前的一个蠢蛋，将武器高举过头，武器卡在了天棚。维克多举起十字架将刀架开，托尔斯抽刀再次砍了过来，但仍被弹开。

“果然是好东西！”几刀过后托尔斯对维克多的武器称赞起来，接着又是一轮的猛砍，但都一一招架。

托尔斯变得气喘吁吁，显然年岁不饶人，虽然勇武单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见维克多只用守势毫无进攻之意，“你在瞧不起我么？”托尔斯骂道，这几轮下来都是自己在进攻。他完全没想到会被后辈轻视。

维克多也并不急于攻击，心中总是无法将眼前的英雄与谋杀圣骑士的凶手联系在一起，他更像确认托尔斯真的有本领杀死圣骑士，毕竟他已经年过五十。

“攻击啊！”托尔斯咆哮起来。他双臂用力，身体鼓起一股力量，武器顿时散发出不详的气息。维克多立刻感到不妙，他迅速闪身躲过。砍刀划过地面留下深深的一道裂隙。

看着裂痕周围升起的袅袅白烟，维克多不再怀疑。“那就如你所愿！”他双臂用力挥动十字架向托尔斯很砸了过来，力量和速度都远远胜过对方，托尔斯赶忙提刀格挡。

“很好！很好！”托尔斯边挡边退。虽然嘴上喊好心里却叫苦不已，对方的力量远远超过他，只是接了几下就已经让他虎口生疼粗气直喘，浑身像散了架子。托尔斯不得不痛恨身体的衰老，而且他长时间浸淫在英雄的光环下，已经疏于锻炼，力量已经大不如以前了。方才能够轻松举起的屠刀，仅仅几分钟后它在手中就重的如一块顽石，体内的力量流动也不再顺畅。他的呼吸急促，浑身冒着冷汗。

托尔斯对维克多刮目相看。地下空间虽然宽敞但限制了武器的威力，岁月将他摧残的如秋后的落叶，他已无法像当年一样奔放地挥舞。托尔斯不仅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不过能与高手一战，这还是让他感到兴奋异常。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能够在自己鼎盛的时期与他公平地来一场。但是现在已经不允许这些了，长时间的战斗只会对自己不利。

太可惜了！他得死在这。骑士微微发亮的十字架让托尔斯心生一计，他决定使用些当年当土匪时的卑劣手段，虽然令人不齿但事实证明只有是活下来的人才是胜者。

托尔斯刀一个虚晃原本准备招架的屠刀猛的转向骑士颈部猛扫过去，维克多弯腰斜身躲过，紧跟着他猛的一抬脚将地上的酒水向骑士眼睛踢去，维克多忙挥臂挡住但还是有酒飞入眼眶，托尔斯紧接着猛砍一刀，但是这刀仍然是虚招，托尔斯趁骑士防守的空挡迅速转身跑到屋子的另一端抓起身旁的桌子扔向骑士。

“暗！”托尔斯暗声说，屋子里的光良术猛的一下熄灭了，屋子瞬间漆黑一片。

托尔斯屏住呼吸隐入黑暗。他将脚踏在一个早已记住位置的尸体上，将尸体向维克多的方向踢了过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无声地窜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位置上。力量汇聚到刀身上。他挥刀砍去，准备将维克多一刀砍断。

地面突然一阵。

该死的！托尔斯心里大骂道，剧烈的晃动差点让他摔倒，他被迫稳住身体，等在挥动武器时他知道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速度和力度都降了下来，但他仍不打算放弃这机会。机不可失。砍刀挥过，一个身体被砍成了两段分落在地板上。

不是那个圣骑士！托尔斯从飞溅到身上的血液温度上意识到这点，但是屋子里面仍然漆黑一片，那只原本应该闪光的银鹰让他大失所望，它没有发出光芒。

“梦...”托尔斯以低道不能再低的声音念道，生怕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方位。

光亮术重新开启。屋子里的亮度慢慢地升高，房间也清楚起来，托尔斯不免惊出一身冷汗。维克多就站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他以一种极度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托尔斯赶忙转过身。

“你不会认为所有人都会像教廷一样光明磊落吧。”托尔斯笑道。维克多没有说话，仍然满面怒容，显然他彻底被托尔斯的做法激怒了。

“为什么不乘机攻击我？”他问。维克多仍然没答话，那锐利的眼神似乎在挖掘托尔斯内心深处的秘密。

托尔斯见对方没说话，不仅瞄了眼刚才的位置。地面的被十字架砸出一个大坑，十字架的前端完全没入地面，巨大的声音和晃动不但托慢了速度还隐藏了他的移动的声音，他已经不站在刚才被攻击的地方了。

后生可畏！托尔斯由衷的称赞道，眼前的圣骑士武艺高超，临危不惧，瞬间识破了他的诡计，而且还反利用他的计谋。但是他并没有乘机攻击他，他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还是展现他的天真？

对方远胜与他最鼎盛的时期。

维克多信步来到十字架旁，拔出武器。“你为什么不乘机攻击我呢？”

“你把我的武器送回来，这次就当还清你人情了。”托尔斯笑道。

“你堕落了。托尔斯。”

“堕落？哈哈！”托尔斯大笑道。

“没想过你会这么做。”维克多沉重的说道。

“如果我这算堕落的话，我已经堕落一辈子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托尔斯说，“我在战场上沐浴着魔物和同伴的鲜血，我咬着牙关踏着同伴死去的身躯上前进，从同伴残破的躯体上搜寻补给，我将敌人和死死抱住他们以求同归于尽的同伴们一同斩断。就算那样做，我也无愧于心。”

“你知道么？我就是这样从战场上一路走下来的，那场战争也是这么取胜的，这就是我的作风也是那场战争的作风，我们一路手刃魔物，一路为倒下的伙伴阖上双目，你知道么？你知道我给那些濒死寻求解脱的伙伴们最后一击时是什么心情？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给敌人死亡，给同伴怜悯.....”

“我知道你的过去。”维克多冰冷的打断他，“那你现在也将怜悯给予无辜的人么？用斩断魔物的武器斩向教廷的圣骑士么？”

托尔斯感到浑身冰冷。话语如此刀子直挖绞着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别他妈的废话了！”托尔斯咬了咬牙，“正如我所说的后生可畏，你很强，强的出乎我的想象，但是并不表示我会死在这里，我会在下一击中把你和你的十字架一起砍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么？”维克多死死盯着托尔斯，“那么就让我们在下一击中分出胜负吧，看看究竟是你活着离开这里，还是以用死亡来抵偿你的罪责。”维克多将十字架立在身前。

“那就试试看吧！”托尔斯将屠刀调整好姿态，将残余的力量注入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