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晴月儿昨天晚上让肚子给饿醒了，师傅为什么不叫醒我吃饭！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只在窗边的桌上找到一个盒子，里面摆了一些糕点和几个橘子。肯定是赵无惧那小子，拿晚上宵夜不能吃肉的邪说忽悠师傅，师傅才不给月儿留蹄髈。第二天我问了师傅之后还真是这样，赵无惧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嘿嘿。我吃点心的时候窗口外面看到小黑，他在月光下对着那个实心木种说话，它的表情硬形容出来的话，就是吃完黄油蛋黄酥之后的感觉，腻得慌！

我本来想找小黑拿点水果和肉脯，但小黑的表情将我吓到了，就一个人吃了些糕点，橘子就不提了，酸掉牙。第二天和师傅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他说我昨天被蛇吓得晕倒之后，夷城这边来了几个江夏镇的衙役，应该是苏大人的收下，师傅将那两个大叔的模样给我描述一遍，我猜应该何三哥和周四叔，我想去见一见他们俩，顺便给你们带点吃的东西回去。师傅说他们急匆匆的交接完犯人就赶了回去。师傅他干嘛不叫醒我！书信还有给小姐你们的好吃的月儿就先保管一下，等找到机会再给你们。都是师傅不好，我决定今天不理他！

阿城早饭过后被小丫头要了一点银子，说是要给她苏府的那些小伙伴买点特产，阿城让黑驴侍卫统领带着小丫头出门，而他则是找廪君了解一下武落钟离山上那只大虫的具体情况。中午小丫头特产买了一些，就是手上拎着一只烧鸡啃着，见了阿城躲躲闪闪的。

黑驴没到过武落钟离山，可它又从墨卫楼经过，还踩断了几根梁柱。廪君初次见面时脑中的那只白驴确实也是它。

不过它这次来没有拆屋子的心情，它只想去咬掉几块狗肉。

阿城带着黑驴和赵无惧一起求见了廪君，一上午的细谈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山上的那只大虫，实力恢复的很多，而小黑前些日子光顾着游山玩水。直到见了德济之后，修炼才开始下起功夫。阿城将黑驴的变化看在眼里，记得那本《黄帝阴符经》的附页里有个加快水族修行的法子，想了一下，手头却少上几样材料。

真要厮杀一场的话，阿城并不看好黑驴。虽然那只大虫只剩下魂魄，但它世世代代受子孙祭祀。如今又用上鲜血祭祀的法子，指不定有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黑驴把老张留下的本命纸符祭练一番，现在已经能短暂的变回真龙之身，前天夜里它偷偷的钻进水里，试了一下纸符的效用，稳固真身的时间大概能持续两炷香。但和人厮杀的话最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能不能打过那只吸了血的大虫，黑驴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城小子很担心我，但这是我和那只大虫两人之间的事情。要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将东西都放在了龙珠里面，到时候和那颗实心木种放在一块，小石磨和小赤柽我想城小子也会帮我好好照顾他们。我也可以安心的陪德济。说不定还能遇上老张。

黑驴突然打了自己一耳刮子，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老老实实的变成纸驴跟在阿城后面装死，让他提着他的木剑把那只大虫剥皮抽筋，自己再走到奄奄一息的大虫面前。往它的脸上踩一脚，吐口唾沫，大声谴责它对德济所做恶行，这样的剧情不是更好么、

但另一个声音告诉黑驴，你真的不会因为没能亲手处决那只大虫而后悔吗？

“师傅，你觉得小黑最近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小丫头接过黑驴递过的橘子，神秘兮兮的扯着阿城的衣角，将他拖到队伍的最后面。

“哦？月儿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黑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四蹄撒欢跑的飞起，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悦耳的驴叫。

“你看它刚刚又主动给我递橘子了。”

“以前它不也是给你萝卜吃的吗?”

“那是我要的，不是它给的！这个也就算了，昨天早上还偷偷塞给我一个避水珠，就是之前用在我们船上的那种，但是个头大了好多。”小丫头把橘子递给阿城让他剥。

“这也只能说明小黑和你关系好啊。”阿城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小姑娘。

“我向赵无惧也打听过，小黑送了颗冰凉冰凉的珠子给她，说是能保存食材的新鲜。这可把赵无惧乐坏。我看到它这几天，都在抓兔子鸡，抓住之后就绑在那里杀。赵无惧这家伙杀气太重，有机会一定要把他丢给无性禅师，让那个老师傅好好给他去一去身上的杀气。”小丫头说道高兴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到阿城被小丫头摇醒的时候，小丫头已经说到，她有次和小栗子一起拔易牙伯胡子的故事上。

“师傅！小黑这是像在安排后事啊！就像以前府里的刘姥姥一样！”小丫头对师傅听自己说话听得睡着很不满，又摸出几个橘子让阿城剥。

“放心，我不会让小黑出事的。”阿城将橘子剥好，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安慰道，在甲板上躺下就再不说话，小丫头知道师傅要休息，也趴在阿城身上睡着了。

以德报怨是让人去做圣人，这对施暴者太宽容，对受害者也太不公平了一些。但你不能说这样做得人不对。

以直报怨，让犯错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你也不能说这样的人做得不对。

每个有思想的存在都信奉着自己所相信理解的正义，阿城不觉得黑驴想发泄堵在胸口的那团恶气，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况且上武落钟离山，挖开磐瓠的坟墓，找出那道精金之气为赵无惧洗筋伐脉，也是阿城一行人最初的目的。

阿城拒绝了等廪君和他朋友，在一同前往武落钟离山讨伐妖怪的提议。阿城详细的向廪君询问了那只嗜血大虫的模样，并且刨根就底的追问，一直到脸上的斑纹都弄清楚才停下来。自己一行人要去刨磐瓠的坟，不可能带上廪君一行，甚至连侍卫队长一同前行也被拒绝，因为阿城觉得廪君就只是单纯的恨那只贪得无厌的怪物，对其他的先祖还是很尊敬。

年轻的廪君找族内的大巫为阿城一行人卜了一挂，大吉。对廪君自己而言，那把姬父剑也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信心。

尽管了解的情况很糟糕，但事态的发展还在阿城的处理能力之内。阿城放心的让黑驴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去和那只大虫火并，因为他不认为那只大虫能把黑龙的龙珠敲碎，这种事就是自己也没几分把握。而身为真龙的小黑只要龙珠还在就行。

众人离武落钟离山的赤穴和黑穴越来越近，自从大虫苏醒后整座山方圆百里之内，已经被廪君划为禁地，那些无辜的住民，都被廪君迁到了远处的部落里。这座曾经受四方祭拜的灵山，如今人烟全无。整座山笼罩在一种异样的寂静氛围里。鸟不鸣，兽不叫，黑驴往水里感应了一下，一条鱼都没有。

天色已晚，一行人将船停靠在清骊潭边，今晚先养精蓄锐，什么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晚饭赵无惧做了一道山味羊羹，羊是他之前在路上猎到的，先将整只羊煮熟，再取熟羊肉斩如骰子大小的块状，再用鸡汤煨，差不多了之后加笋丁、香蕈丁、山药丁同煨。羊羹端出来的时候香气扑鼻，吃到最后小丫头差点将自己的蘸着肉汁的手给咬掉，虽然大部分羊羹进了小丫头的肚子，但剩下的那些也让阿城和黑驴吃了个痛快，吃的时候黑驴还破天荒的陪阿城喝了两杯酒。小丫头凑热闹拿着橘子汁碰一杯，赵无惧的酒兴再喝下第三杯月光酿之后，就再也拦不住，这次没有稻草堆给他钻。最后阿城将嚷嚷着要表演解牛之术的赵无惧，绑在了船的桅杆上，趁着他还没将船给拆了之前。

黑驴喝了一杯酒，就开始和小丫头抢着橘子汁喝，闹腾到半夜，小丫头睡去，赵无惧在桅杆上梦话。黑驴一头扎进清骊潭里。过了好半天才舒展着四只浮上水面。

“月儿说你像是在安排后事呢！”阿城将月儿抱到船舱内放好。“我先前也对你说过，那个实心木种里面很可能孕育出一个新的盐水女神。”

黑驴没有答阿城的话，看着天上的弯月像是在自言自语：“和小丫头在一起很有趣。和你在一起也很有趣。赵无惧那小子最近也变得顺眼起来。可是与老张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德济送我的皮球是我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我总得自己为自己做点什么。”黑驴沉默了很久才又盯着阿城说道，“虽然你支持我的选择，但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后才会明白。”

“再说了，我只是单纯的想找上那只狗咬上两口。实在不行你再帮我呗！”黑驴嬉笑着，显然着最后一句并不是它的本意。

阿城是一个喜欢孤独但又害怕寂寞的人，所以他不想失去那些走进他生命里的人。

第二天的正午，一行人来到了武落钟离山洞口的阴阳石之上，传说阴阳石为一块长约三十米、宽约二十米、高七、八米的天然巨石。一头干燥一头潮湿，干燥的部分称阳石，潮湿的部分称阴石，整体称阴阳石。阴阳石下面有三个石穴，其一可容五十人。其二可容一百人，石头含血色，自然是"赤穴"。第三个石穴可容二十人，终年无光线照射，是"黑穴"。

不管是黑穴还是赤穴都不再住人，赤穴的入口处，血迹斑斑，石头上，廪君之前率领墨卫和那只大虫留下来的战斗痕迹触目惊心。

黑驴率先踏进赤穴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