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远处的女孩。

“我曾经觉得努力就能改变一切，啊……当然，是小时候的想法啦，现在我就实际多了，什么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最重要的说法，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顺着旻薇的话题，我知道她想聊的内容，所以开口说道。

倒不如说，我今天的决死冲刺，就是为了述说这一刻。

她没有回话，我继续说了下去。

“天赋真的超重要……太重要了，方萧放弃了画画，季望……”我陡然降低了音量……毕竟，季望这家伙也在不远处，我有所顾忌。

班上的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围着他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恶啊，这就是帅哥的魅力么。

吕梓这个家伙龇牙咧嘴地趴在另外一侧的栏杆上，看来肉体的酸痛还在持续，余瑜自然是在一边笑个不停。

“季望也放弃了体育生的路线，大概都是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无法支撑自己走得更远……吧……”跑完3000米我的肉体已经够沉重了，而现在要聊的东西，则比之还要令人不快。

“所以，你怂恿我去选物理，是一时冲动么？”白云还在遮挡太阳，层叠之下，亮度骤降，这边天地被不远处的亮堂衬托得多少有些阴郁。

女孩的声音传到耳边。

我并没马上回答，而是换了个站立的姿势，然后不出所料地，痛得叫唤了两声……

“诶……痛痛……”我嗷嗷叫着，试图去冲淡那丝阴郁。

沉默在喧闹之中浮现。

……良久

“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是那种很能负……”责任两字还未出口，我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改口：“我并不是那种很能抗事的类型……”我嘿嘿笑着。

只是，笑声并未能打破对方的沉默。

“……”

“旻薇，你说，我们会分到一个班里么？”我想用脚尖踢一下栏杆，却发现现在已经抬不起腿……

砰……结果那身金属脆响声却还是如约而至。

不必说，是旻薇。她转过身看向我，似乎想开口。

我先之一步，先说道：“怂恿……诶不对，你这个词就显得我很不像好人，劝你去学物理的的确是我，你现在跟不上的那部分，我都可以给你讲讲，但是……如果去到高二，我们不是一个班……你还学得进去么？”我打出了直球：“呼，所以……万一，万一高考你真的因为物理成绩不太好，考不到阿姨满意的大学……”

体育老师终于消失在了我们视线范围，大概，这是我可以蹲下的信号吧。

顺理成章地，我跌坐在了地上，惊起一滩灰尘。

“今天3000米，我和吕梓那家伙练习了好多天啦，结果，一到冲刺阶段，我们这些渣渣，终究还是渣渣……我还想着，名次就不想了，但是好歹通过练习，能去到第一梯队吧。”双手搅在一起，我有些颓然，或者说，这是不甘的情绪？

我低下了头，结果肩膀边上却突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是旻薇靠到了我身旁，很近很近的身旁，她也坐了下来，蓝白的校服沾染上了泥土和灰尘，她却也没有在意。

她终于开了口。

“呼……”她先是叹了口气：“我知道对于学物理这件事，我天赋不是很够呀，应该说早就知道了。”

我没有说话，旻薇则继续说了下去，话题突然变回了3000米比赛。

“我觉得你今天最后的冲刺很棒呀，确实，最后很多更厉害的家伙冲到了前面，但是你还是保持了挺靠前的位置。”她笑了笑，似乎更靠近了我些：“在你的怂恿下，决定选物理那天，我就想通了，天赋决定了上限，努力决定了我的下限，即便是我这种天赋不高的家伙，暂时也还没触摸到上限天花板，换言之，我还有努力的空间，不是么？。”

层层叠叠遮蔽阳光的云朵终究是会游荡到他方，所以，太阳终究还是会出现，那云层边沿，我已经能看到泛黄的刺目光晕。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不由得笑了出来。

“都说能不能说是怂恿咯，这叫劝，劝，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措辞麻烦严谨点。”

自从那天从旻薇家回来，我第一次有了轻松的感觉。

就如我自己所说，我真的能背负女孩的未来？我并不能确信，更让我恐惧的是，我害怕某一天，我的物理也跟不上了……该如何是好，我所谓的物理天赋真的有那么好么？难道不是现在只是高一，所以我物理才学得比较轻松么？还有，未来万一不是一个班了，我又该如何兑现我冲动的诺言？

奇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促使我一圈又一圈地冲刺完了3000米，然后，验证了努力不一定能开花结果这个浅显到不能再浅显的道理。

而，此时此刻，我的不安，被抚平了许多。

也许是肩膀的触感，也许是旻薇轻轻的讲述。

“还有，你可是超级超级有责任感的~”旻薇少见地拉长了声线，少女突然展现了少女感，虽然她本来就是少女：“之前在书店，你给我看的那本《大宇宙百科全书》，我权当你是还了我小时候从我家抢的那本百科全书咯。”

啊……那本价格高达四十大洋的书……我不是没有买给你么，是你自己买回家的呀~

所以说，我这超超超超~~~~有责任感，是被嘲讽了还是被夸耀了呢？

“谢谢你的怂恿，也谢谢你今天能这样跑过终点。”少女感终究是和旻薇无缘？她的声线重新变得寡淡。“其实，我也很怕我选物理是一个错误……”她也如我一般，双手搅在了一起。

“所以现在就不怕了么？”

“怕呀，但是怕就不选了么？未来物理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那一刻，如果我顺妈妈的意思……选了历史的话，我一定会后悔。”她坐在我身旁，缓慢地讲述着，然后在某一刻，她忽然转过脑袋，看向了我。

“还有，我相信，你到时一定会帮我的，不管我们分到一不一样的班，你一定会来帮我的。”

太阳完全越过了层层云朵，拨云见日，日光洒落，正值正午，温度果然还是太高。

所以，我面红耳赤，完全就是因为这鬼天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