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就算还没习惯，也快习惯了吧。”

又是这种，明明毫无安全感，却仍能入睡的空虚感……

四年前，不知是有什么人行了什么滔天大罪，才惹得上天如此暴怒，足以将世间万物都冻结起来的大雪，毫无征兆地来临了。

人们被冻得皮肤干裂，泛红，最后死去——这就是红莲地狱。

只有十二岁的安然，和她的父母围坐在火炉前，火炉最后的火星也熄灭了。

母亲的手本想伸过来将安然的手握起，本被急促而粗暴地敲起，或者说，门外的那些人根本就是要把门拆掉，然后拿去生火取暖吗？

“砰。”

门终于被踹破，那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门上这点可怜的木材。

“时间到了，出发吧。”闯进来的男人，穿着长袍的男人，这样说着。

安然的父亲在害怕，母亲在害怕，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安然更加害怕。或者说，他们会不会只是觉得，安然的颤动只是因为太冷，而不是因为恐惧。

父亲站起身来，什么都没说，跟着男人出去了。

母亲在最后，只是跟安然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话，“走吧，轮到我们了。”

牵起安然的手，安然感觉到了，母亲的手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温暖而柔软，只是像一块冰冷的木柴罢了。

在寒风暴雪中毫无知觉地走了一段时间，突然间变暖了，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火源充足的地方。

安然只是觉得很暖，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两个人换一个人。”

“是是，我们两个，换我们的女儿。”

安然当时并不理解父母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只是感觉到，母亲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安然和父母被送去了不同的房间。

这里很暖。安然除了这样觉得以外，没有别的任何感受。只是乖乖地坐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父母把她领回家。

又有人和那些人起了争执，安然只是觉得很吵闹。

争吵声越来越大，安然独自走出这间明明很吵闹，却死气沉沉的房间。

此时的安然，绝对不会想到，接下来会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活活烧死的画面。

在祭司那无法理解的咒语过后，父母在祭坛上猛然起火，他们大概到最后都没发现，自己让女儿看见了什么场景。

或许，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好像瞬间就明白了，父母和那个男人说的，两个人换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她默默地走回原来的房间，当作什么也没看到，强忍着泪水，等待着父母来接她回家。

又有人开始吵闹了。

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等到两个人将安然带去刚才那个地方，看见房间里的人被捆绑在祭坛上时，安然明白了，两人……换一人……甚至也是骗人的。

这对于十二岁的她来说，还是太过于沉重。

当自己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天是灰色的天，周围是零散的火焰，刚才大概发生过什么事吧，以至于她没有被推上祭坛，而是像这样躺在地里。

想哭但哭不出来，不知该为什么而哭，只是感到比冰雪更加寒冷的东西——无尽的虚无。

“嘿，安然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灰色的天空，一眨眼，变成了熟悉的天花板，身边在叫唤着的，是那位温柔的母亲。

“怎么了吗，今天不舒服吗？那样的话就别去学校了好吗？”

安然还是说不出话。

“今天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温烫的大手摸在安然的额头上，安然完全不想动弹，或者说，这已经是最舒服最安心的状态了。

皮蛋瘦肉粥……安然本想开口回答，但却因为太过舒服，再次睡着了。

“我和爸爸啊，都希望你能够一生都安然度过……”

“妈妈……”

“安然前辈？”

“啊？”感觉睡了慢慢的一大觉。

“你醒啦，怎样，昨晚睡得还好吧。”

“嗯，太舒服了，就是感觉脑袋有点胀。”

“当然啦……前辈可是一觉睡到了傍晚。”

果然是因为昨天消耗太大了吗……

“诶？”安然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她环顾了四周，是陌生房间，而刚才从外边传来的和自己对话的男人声音，毫无疑问，是杨也的！

“诶？这里是哪？我怎么在这？你对我干了什么？”

“这里是我家啊，昨晚走着走着你就睡着了，我和高雪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带回来的。”杨也在厨房捣鼓着什么。

“那……谢谢你了……”

安然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杨也……你做的是什么？”

“皮蛋瘦肉粥啊。”

“诶？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皮蛋瘦肉粥呢？”

“唔……”杨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我就问了你一句想吃什么，然后你说了一个下午的皮蛋瘦肉粥，我就做了。”

梦话……吗？“我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了。”这一次，杨也是感觉到了一股杀意了。

“其实……”杨也尝试着，“我知道安然前辈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可以感觉得到的。”

安然想起来昨天，杨也那不信任的眼神。

“不过没有关系，等到安然前辈想跟我说的时候再说吧。不过遇到了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喔，因为安然前辈不仅是我的前辈，也是我重要的伙伴嘛，嘻嘻。”

“你……”安然欲言又止。

“好了！”杨也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过来，放在了桌上，霎时间皮蛋瘦肉的香味更加浓郁了。

“安然前辈中午没有吃东西，现在一定很饿吧，你先吃吧。”

安然有点说不出话，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地回了一个字，“嗯。”

片刻，又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过……你呢？”

“不用担心我，我要等高雪回来。”

“说起来……她呢？”

“她去上学了，平时的话半小时前就应该回来了，可能今天刚好轮到她值日吧。”

说着，杨也拨了高雪的电话……

“嘟……嘟……嘟……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