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寂静的海面上忽然之间刮起的风暴一般。

在米格尔视线尽头出现的那些漆黑色的点犹如海浪顶端的泡沫一般高速地运动着，显然它们冲刺的目标就是这座城市，从那方向而来的东西，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

“那是……从那里面爬出来的东西吗？”

米格尔在缓慢退却的人潮之中轻声地自言自语着，在他周围的人并不慌张，好像看不到那些汹涌如同潮水一般的怪物，但是这种状况肯定不止一次，也就是说，这种事情对于生活在拉加斯的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皇帝说的没错，深渊不会被消灭，只能击退。那是一座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可拉加斯的人又似乎并没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荒漠之中伫立起来的那道壁障阻碍了一切，圣堂教会的教典之中有提到过，那宏伟的壁障会阻止一切来自深渊的侵蚀和蔓延。

这样，刚刚开始提起来的心又被放了下来，但是米格尔仍旧无法做到就这么恢复平静，他的脚不由自主地朝着壁障的方向走了过去，那并非是一墙之隔，拉加斯距离壁障尚且还有一段缓冲的距离。

不对。

在愣神之后，米格尔的内心之中猛然发出了警钟一般的长鸣声。

壁障是没有任何净化或者杀伤的作用的，如果那些黑漆漆的，从深渊之中爬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第一次朝着拉加斯进发的话……如果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突破壁障的话，那么壁障的前方不可能仍旧能够看到荒漠。

没错……壁障只能像是城墙一样阻挡，却不能做到净化和清除，如果那些东西是聚集起来的话，现在的壁障前应当已经堆满了那些东西了吧？

没有别的可能……征讨深渊是六十年前的英雄们才能够做的事情，现在的人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更何况是在拉加斯这种无法无天之地……但是壁障仍旧是透明的，能够清晰地看到荒漠的另一边。

米格尔咽了口唾沫，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里距离最近的立起壁障的石柱也有千余米，他能够看到壁障外面，除了视力之外还有地区原因，这里已经距离拉加斯的边境很近了。

米格尔知道那不是人类能够对付的，他只是想起了一个可能，如果……如果是一生都在对抗深渊的英雄，那么在深渊如同潮水一般开始泛滥的时候，他会在哪呢。

“不可能有人……那么恪尽职守的。”

……

当耳边只剩下风的响声的时候，米格尔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几天之前。

拉加斯周围的风沙就是这幅模样的，围绕着城市吹起来的风，就算是被壁障阻挡了一部分，也足以唤醒米格尔的惨痛回忆了。

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高大的石柱。

百米高的巨柱连接起来，相互之间组成的巨大壁障。在米格尔面前的是距离拉加斯最近的一柱。那并非是使用泥土或者单纯的岩石所构成的建筑，伫立在那里的模样和颜色看起来反而更加像是金属。

复杂到让人看不懂的纹路在一道一道地覆盖在石柱上，所幸它并非是光秃秃的一整根，能够在缝隙之间看到建造的痕迹。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在六十年前建立起这样的东西，就算是凭借现在欧斯顿帝国的生产力，想要建造出这种东西也需要起码十年以上的努力。

米格尔在石柱的下方抬起头来，他距离壁障不过百米的距离，能够清晰地看到透明的壁障另一边的模样。在他眼前的不过是被扭曲起来的光壁，甚至脆弱到让人怀疑这种东西怎么能够阻挡深渊的力量。

但是深渊的力量，又究竟是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见过。哪怕是当今欧斯顿帝国的皇帝也其实并不完全了解那种东西吧？“曾经”的东西就是这样，消失了或者远离了之后就变成了一个词语，只是一个词语罢了。

可正是在这里米格尔才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在壁障的另一边，犹如海潮一般疯狂地朝着这里奔跑的畸形怪物。

它们速度很快，数量约莫在几百到几千之间，虽然形态各异，可也能够隐约地看到大致上是一个物种的东西。那样子让米格尔想起了猩猩，畸形巨大的手臂是奔跑的过程中最大的助力器，看起来就像是一双手臂连接着黝黑瘦小的身躯，那些身体也在蠕动着，好像是液体或者软泥一样。

米格尔登不上石柱，在看到那种东西成群地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时候，哪怕面前有明确能够阻挡他们的东西，恐怕也没有人能够面不改色地站在这里。朝着拉加斯跑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登上石柱，也许高度能够让这些怪物望而生畏吧。

可正当米格尔心中的恐惧缓慢上涌的时候，在扭曲着的光之壁障的另一边，忽然出现了也一个人影，漆黑的人影从天而降，似乎是从石柱上坠落而下的一般，在风吹起的沙尘微微散去之后，米格尔看到那确实是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

这种地方居然还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还是说……

米格尔能够站在这里很大程度上也是依靠着对壁障的信任，等到站在这里之后才明白究竟有多大的心理压力。

但是那个人居然走到了壁障的另一边？那是圣堂教会建立起来的壁障，是不可能被跨越的。

风在轻轻地吹着，米格尔在风声之中，依稀地听到了那个人在低语着什么，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和穿着，只透过扭曲的壁障看到被他扛在肩膀上的大剑。

那些东西已经嘶吼着朝着壁障冲过来了，风把它们的吼叫声传到了米格尔的耳朵里，那声音不同于米格尔听到过的任何声音，是人类的声带不可能发出的音节，只是听到便让人觉得头痛欲裂。

米格尔支撑着身体的双腿猛地一软，险些撞在了壁障上，他距离外面非常近，接近到他能看清那些怪物的身体，那些黝黑的，近似人形的东西在几秒钟之后就要撞过来了。

猛然之间，米格尔看到了那个扛着大剑的人身体上开始冒出了烟雾，那似乎是高温，好像要燃烧起来了一般，米格尔看到了点点的火星落在了砂砾上。

衣袍飞舞之间，米格尔看到了被那个人抗在肩上的融铁大剑狰狞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