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响动着。

不断地碰撞而发出的声音，米格尔手中的融铁大剑刚刚顺着修女的身体切下整条左臂，但是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仅仅是在一瞬间，被闪断的手臂就连带着骨头一起再生了。

米格尔不会惊讶于那种能力的程度，因为他也是这样，甚至要更加过分。两人之间的战斗是完全不计后果，将自己的身体当做是“消耗品”的战斗，正是因为自己在战斗之中显得不那么重要，因此手中的武器才是重中之重，失去了武器的话就相当于在战斗之中丧失了先机，失去了攻击的手段，那么随后能力的消耗便会接踵而至——

冰蓝色的刀刃沿着米格尔的侧脸瞬间划下，能够感受到的不止是疼痛，相反冰的温度遮挡了疼痛的大部分感觉，米格尔能够感受到的是寒冷，以及随后而来的自己的炽热。

那一击削掉了米格尔的右耳和一大块肩膀，肩胛骨和锁骨黏连着暴露在空气之中，但是转眼之间纤维连接着肌肉和皮肤将空缺填补，而被斩断，移除体外的肉块则是在触及到了米格尔扩散的火焰之后被灼烧成灰烬。

正如米格尔在开始的时候所预想的一样，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战斗。并不是指这场战斗本身没有意义，两人之间存在着致命的分歧，严重到必须要杀死对方才能够得到解决的问题。没有意义的是过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无论是米格尔还是修女都没有办法彻底杀死对方，蒸血就是这种霸道的东西，只要不是一瞬间整具身体全部都化作了灰烬湮灭，那么无论如何都会在一瞬间被修复到原状。

也就是说，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米格尔只想到了两种方法，对付尚且没有进化到第二阶段的蒸血使用者，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是米格尔确确实实是想到办法了。

第一种就是，就连米格尔自己也不能保证存活下来的办法，将敌人彻底消灭到灰烬的程度，那样的话深渊的自愈能力就无法生效了。

但是且不论蒸血带来的出力远远不能将同等状态的敌人消灭到那种程度，就算真的能够产生那样的出力，条件和方法都要显得极其苛刻。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也就是之前米格尔所想到过的，只要隔绝开和深渊的接触，那么在受伤之后就会得不到补给，无论是小小的伤势还是致命伤，虽然蒸血的疼痛会覆盖大部分的疼痛，可致命伤所带来的致命效果是不会停止的。

斩断头颅，穿刺心脏，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法，只要隔绝了深渊的接触，就等同于斩断了蒸血使用者的手臂一般，作为战斗之中能够依靠的最大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说，如果蒸血使用者被同深渊隔绝开来，那么就相当于一个感觉不到疼痛的普通人，虽然能够战斗，但是身体的死亡也就会连带着带动思考的死亡。

那也就是真正的死。

——也就是说，只有用这种办法了。

米格尔已经观察透彻了，修女的战斗方式，修女所熟练的战斗技巧。果然蒸血骑士都是一个样子。

虽然不得不承认修女的战斗出力的确是十分的强大和优秀，但是那大部分都是依靠着蒸血的力量来实现的，隔绝了蒸血的力量和对融铁的操控之后，无论是使用武器的方式技巧还是对人要害的攻击都远远算不上是最强的水准。

“你——果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啊，你没有说谎，这是你第一次和人类战斗。”米格尔握了握刚刚修复的的拳头，他单手再一次挡下了修女的攻击，这一次没有立刻拉开距离，而是开始自言自语。

“什么……？”

“你战斗的方式，镰刀挥舞的方式都太过于上或者下了，那大概是狩猎野狼，或者是比你的身高要更高的熊类，或者是蛇一类的生物——不，也可能是在内陆之中被过分感染深渊的怪物吧。如果换做是那些东西的高度和速度，你挥舞镰刀的方式几乎是招招毙命了。你是一个很熟练的猎人，但是从来都没有和人类战斗过，就算曾经系统的研究过，但是不自己亲自下手的话，就不知道究竟要砍到那里才会对行动造成更多的束缚，不知道要斩下那里才能够延缓修复自愈的时间，正是因为你没有亲手处决过人类，所以你才不明白这样的事情。”

修女手中的镰刀所施加的力量猛然一松。

“你——！”

“所以说你才是不合格的战斗着啊，不，这应当算作是我的幸运吧，你知道深渊的存在吗？如果是什么神的子民的话，那么一定会知晓这种东西吧？蒸血的力量来源和自愈能力的来源本质上全部都是深渊对身体的强化，看着你身体上不断被砍断然后又重新修复的部分，从那个时候开始你的身体就被深渊替换了，肉体不再是肉体而是深渊的元素和物质，然后慢慢地你也不能够算作是‘人’，蒸血使用者的末路就是这样——别这么看着我，我说这种话并不是为了粉碎你的信仰，你对深渊的力量究竟有什么感觉我也不感兴趣。”

米格尔面无表情的脸朝着修女缓缓地接近：“我要告诉你的是深渊的修复能力，这一能力的弊端，一旦接触不到足量的深渊的话，受到的伤害也不能被修复，断掉的四肢也不能被复原，蒸血使用者的自愈能力会被完全禁锢——当然，要在这个世界上完全隔绝深渊是不可能的，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有深渊，这是铁则。但是铁则同样也是有漏洞的。”

“深渊本质上是神明的权柄制造的东西，神明和神明之间的力量并不会相互抵消但是会互不干涉——这个世界上并不只存在一个神明，你啊……你没有从这个小镇中心的祭祀场跳下去过吧？明明那里就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但是却没有跳下去过？”

米格尔左眼眼瞳之中的猩红色燃烧了起来，那双瞳孔以及双手施加在剑上的力量几乎要将修女的脊椎压断，他的嘴仍旧没有停下：“我下去了，是你亲眼看到的。真是千钧一发啊，你知道完全被隔绝深渊的空气是什么样的吗？即使充满了恶臭，但是和这个空气之中到处充满了人类的污秽的世界也大不相同，我光是想到那股味道都感觉神清气爽——完全被隔绝开，不存在深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