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觉得梦君似乎对仙族有很深的抵触：“梦君大人，您对天界不满？”

梦君苦笑：“我是古神，不至于对小小的仙族不满，我只是在想……”他死死地盯着伴雪道：“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梦君坚定地点点头：“不错，只要神胎和神核相结合，古神就能复活，我就不再孤单了。”

“神胎？”

“神胎是打开神族复活之路的钥匙，神胎和神核融合，则古神可复活。”

伴雪想到自己来的任务，忙问道：“屠镜就是你说的神胎？”

梦君愣了一下，嗤笑道：“那个屠镜，以为自己那么容易就能成神。要复活古神，神胎与神核融合需要祭品，他不过是碰巧获得这荣耀罢了。”

他转身于虚空之中寻了块地方坐下，继续道：“他以为和神核融合了便能成神，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神核与神胎融合之前，正好少了个能走能跳的容器，他来做容器刚刚好。”

“那你说的神胎，他在哪里？”

梦君微微一笑，假装惊讶地：“噢，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伴雪看不惯他做作的样子，厌恶地皱眉：“古神都喜欢打哑谜吗？”

梦君一边说话一边在观察她的反应：“几百年前，玉瑶仙上仙和凡间男子相恋，这件事情无论是仙族还是妖族应该都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情却只有几个人知道，就是那孩子的存在。”

“不用重复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东西。”

“已经很明显了，你还猜不到吗？玉瑶把孩子托付给了赤炎，刚好是你的父亲。”

伴雪已经想到这种可能性，父母不详的弃婴，联系到她几百年无法明确的本体，再加上玉瑶仙子对她关心又故作冷漠的态度，她不得不相信那个事实。

梦君却不给她接受这惊天消息的时间：“怎么样？小姑娘，愿不愿意帮帮我？”

“我凭什么帮你？”

“你的亲生父亲。”梦君走近一步：“你不好奇他是怎样的人吗？”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问我老爹……和玉瑶上仙，不劳您费心。”

伴雪说完便转身要走，梦君没有阻止她，只在背后大声地说：“我猜他们都不会告诉你，他是被整个仙族害死的。”

伴雪果然脚下一顿，梦君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你的父亲，是凡间的大国将军，他叫端放，他出生时便有异象，天界派了玉瑶上仙来调查他，没想到他们之间却互生情愫。玉瑶上仙调查出他是古神保护下的凡人中，在古神湮灭时离得最近，获得古神沉睡力量的那个人的直系后代。天界一直在找继承古神力量的凡人一支，但一直没有找到，直到你的父亲出现。”

“尽管你的母亲把这个信息隐藏起来了，但天界还是很快知道了你父亲的真实身份。仙族一向自视甚高，他们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

天界早就找到办法阻止古神复活，他们称之为‘命数”，谁都知道，命数不过是用来骗骗凡人的东西，世间万物自行其是，天界却让凡人以为自己的命运取决于天神为他们早就定好的‘命数‘。”梦君嗤笑一声：“仙族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哪有这个闲工夫去决定每一个凡人的命运，几万年了，那时接近古神的人慢慢觉醒，仙族怕他们觉醒后堪破世间规则，这么多年一直在严密监视着那群人，本来一切都好好地，也许是缺少必要的条件，那些濒临觉醒的凡人，过了几万年、几十万年都无法觉醒，天界开始慢慢放下对这些凡人的戒心，没想到你父亲却和你母亲相爱了。”

伴雪想起凡人在庙堂之中供奉的神像，那些在天界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神佛，被凡人全身心地信赖着，三跪九叩，无比虔诚。

梦君一挥手：“想不想见见你的父亲？”

他并不是在征求伴雪的意见，笃定她想看，已经自作主张地在半空中显出一副画面来。

红，铺天盖地的红。浮现在伴雪眼前的画面中，只有一个跪在血泊里的男人。不用梦君说，她在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这就是她的父亲端放，因为他长着和伴雪极为相似的眼睛。

她看到玉瑶仙子神色惊惶地赶来，一边大声喊着“端放！”

端放看着她的方向，嘴张了张，最终没有发出任何有意义的词语。玉瑶上仙终于到端放面前时，端放已经没有生的迹象，伴雪看着玉瑶上仙紧抱着怀里已经慢慢变冷的身体，周围站着一圈仙族，眼睁睁地看着中间的玉瑶。

梦君又挥手把这幅画面抹去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很多年以后的玉瑶上仙和天君在一片竹林里，玉瑶上仙背对天君站着，天君看着比现在青涩许多，他凄然道：“姐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玉瑶上仙不为所动，什么话也没说，背对着他走入深深的竹林中去了。

天君似乎是想叫住她又不敢，只能任他走远。玉瑶上仙一直游离于天界仙族之外，很少出现在仙族聚集的各类场合，过去伴雪以为是她生性冷淡，不愿和其他仙族有过多来往，现在却懂得她为何深居简出，或许只是连看其他仙族一眼都不愿意了吧。

梦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凑在她耳边说：“这些画面都是你母亲玉瑶上仙的梦，看到了吧？仙族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害死了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默默忍受了一切，是他们害得你们全家几百年生离死别，这样你还愿意站在天界那边吗？”

伴雪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梦君的面目可憎，但他说的话确实没什么错。

梦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父亲走后，你母亲日夜思念他，也思念着你，即使在梦里，她也想着你，想看看吗？”

伴雪没有回答，梦君了然，还是让她看到玉瑶上仙做过的三个梦。

第一个梦里的玉瑶上仙与端放在一起，端放一身武将装束，牵着一匹马在草原上缓行。

玉瑶上仙与他拉着手，边走边说笑。

这个梦里的阳光很刺眼，玉瑶上仙与端放却丝毫不在意，眼里都只有彼此，笑容中都是幸福。

伴雪知道为什么玉瑶上仙会梦到这样的画面，当一个人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她不能不断地回忆曾经拥有的幸福，就不可能撑得下去。

伴雪刚才见过玉瑶上仙失去端放时的样子，知道这个梦一定是玉瑶上仙梦到过千百次，支撑着她活下去的重要回忆。

第二个梦里，伴雪看到了自己，她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旁边除了玉瑶上仙，还有墨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