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觉得波波那三天肯定是去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这世界邪的很，从来就不能用她自己所知道的常理来形容。要说怎么邪，天看起来是天，实则它是地，地看起来是地，其实是天，就是这样的邪。

更不必说会从身体里八爪鱼一样伸出长长藤蔓的妖魔，盘虬错节，顶端还冒出一颗新生的绿芽，妖魔代表死亡，却又存在着生命；蓝陌温润而尔雅，剥开来一看，却生着长而嶙峋的尾；琉璃健硕，其身能化为蓝焰，遍布晨星。

大约波波说的漓耀也是这样的人，好看的皮囊下面藏着张腐臭凶残的脸，是人人唾弃的妖魔样子，又怎么会是神话里展翅高飞的凤凰呢？

要知道来龙去脉，就只有一种方法。

但是波波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她再问也没有用，于是樱准备求助有法子的人。

谁是有法子的人，当然是蓝焰。

琉璃正百无聊赖，一听便来了劲，面上却不表示出来，故作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拖着嗓子回道：“不是说了不提这事了吗……”

“可是…”樱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又停了下来，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可是我们总得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啊？那个漓耀究竟是什么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琉璃打断她：“漓耀是东海之滨凤凰族之主，身份尊贵，位同云巅城神王，你会觉得他有何目的呢？”

他把问题又扔了回去。

“我怎么会知道，照你说的，他身份如此尊贵，又为何要亲自到雪城来呢？他大可派几个得力手下来办事啊。”

“你的意思是，雪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值得他堂堂族长都不得不亲自前来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

琉璃不紧不慢：“然而我们也不知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啊？”

“问波波，对，问波波，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可她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难道你也没有法子吗？”

琉璃笑而不语，

……

波波又做梦了，今天的梦异常沉浮，有大海浮于天空之上，有鱼虫虾贝游动，地面草木万物皆露根于外，密密麻麻，直指天空，枝叶繁茂，都埋于地下；雨从树根升起，汇入海面，至海面又变为雪，簌簌落下，来来回回；人皆行于海面，脚底有飞鸟，头顶有走兽。

她也是这行人中的一个，顺着人潮游走，漫无目的，忽有一只红毛孔雀从众人脚底缓缓飞过，谁都没看见，只有波波看见了。

于是人潮中只有她一人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像个走丢的孩子。

孔雀在海里盘旋了两圈，仰起头，乌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一直盯着它看的人，它的喙动了一下，波波能从孔雀镜面一样的瞳孔里看见一座山，山有裂缝，裂缝下是山谷，山谷里有风，风刮进深不见底的洞里。

洞里有只全身黑毛的孔雀，不，不是孔雀，是凤凰，它生着一对暗红的眼睛。

这画面一闪而逝，红色的孔雀飞走了，波波的眼睛一直跟着它到看不见的地方，天不知何时黑了，海底亮起一盏盏的灯，人群变了方向，向来时之路归去。

“黑凤凰，暗红眼睛，雪山，山谷，山洞。”琉璃缓缓睁开眼，吐出这几个词。

“这是什么含义？”樱着急问，又怕吵到正熟睡的波波。

“我知道漓耀的羽毛是黑色的，但从未见过凤凰族有谁的眼睛是暗红色。”

看来只有去那个山洞瞧一瞧才知道了。

雪原上不止一座山，有山谷的山也不止一座，找起来并不是很轻松，不过琉璃有法子，他会飞，就是冷了点，别的没什么缺点。

他们刚出门，便看见潇潇蹲在门口，睁着一对儿圆溜溜的眼睛，面前还放着个竹篮子。

潇潇脖子上挂着个东西，琉璃将它取下来，倒出张小纸条，他展开扫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房里的波波。

“还有个法子…这个雕就跟狗一样，闻着味儿就能找到地方…”

他话没说完，因为潇潇扑上来，扇着翅膀，一口咬住他手臂。

“你看看，连咬人都像狗。”

樱怕这种长得巨大的鸟，感觉总不是好东西。

但是潇潇的确有用，放了个波波用过的东西在它鼻子底下，它就往一个方向飞去了。

“可是我记得这些猛禽都是靠视力捕猎的啊？还有这样的老鹰？”

琉璃说，谁知道呢，或许它是狗生出来的也未可知啊。

他们跟上潇潇，潇潇飞得高又快，琉璃拉着樱，几乎是疾驰才勉强跟上它的速度。

那山洞似乎离雪城不远，潇潇飞了没多会儿就歇在山头上，盯着某处看。琉璃便知是何处，一个腾空越过山头，果真后面是个山谷，从上看去深不可测，依稀能看见风夹着雪从谷中流动。

“是这儿吗？”樱被冷风吹得睁不开眼，只能问琉璃。

“大约是了，我们下去看看。”

他一落到谷底，便看见谷底雪地上依稀的脚印，还有一具惨死在这儿的尸体。

雪原上有尸体不奇，可尸体在这儿就奇了。

这人身首异处，胸口还有个贯通的伤，看起来年纪不小，按人类来算要有六十多岁，六十多岁的老人早该在雪城里养老，很少会有到雪原上来的吧。而且他还明显是被人杀死的。

琉璃瞧着他胸口鼓鼓囊囊的，伸手进去掏了掏，摸出一包烟草和一只烟斗，看来这老家伙还是个烟鬼子。他身上别的什么都没有，连钱都没有，这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你看完了没？”樱不敢看这些尸体，抱着细剑，背对着琉璃这边。

“走吧。”

那山洞黑洞洞的，樱有些怕，想着琉璃在身边，琉璃身手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有了些底气，地上稀薄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洞口，洞口还有些零零散散的雪，似乎是被洞外的人带进去的。

这些脚印有几天了，能看出来至少有三个人同行，他们是直奔着山洞里去的。

“三个人…漓耀带着波波，还有个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