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脏病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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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竹,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小竹,老师说了,你心脏不好,不要蹦蹦跳跳的。”

“小竹,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花,快来看看。”

“小竹,等我回来,我会来娶你的。”

“小竹,我爱你。”

小竹,小竹,小竹……

叶冉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听到这个名字,以为这个人早已被时光的尘灰掩埋,而此刻,晏小秋说出他的名字时,那些往事如同大荧幕上放映的电影一般,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

她忍住心里的悸动,努力装作毫不在意,不让自己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这个男人早在24年前就和她没关系了,不是吗?

叶知许感觉到,晏小秋说出那个名字时,叶冉竹靠在她身上的身体霎时变得僵硬,她的手也变得冰冷,可是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找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贺明庭吗?她的亲身父亲真的叫贺明庭吗?

缓过那个名字带来的悸动后,叶冉竹沉静地问道:“小秋,你什么意思?”

晏小秋把手里的包放回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发现这么多年在我们面前温柔尊贵,德高望重的冉竹老师,居然有那么一段风流韵事。”

“晏小秋,你闭嘴。”站在她身边的唐思熠突然吼了一句,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即便叶冉竹过去有一段怎样的感情,也不是她一个晚辈可以窥探甚至拿出来大肆宣扬的。

“闭嘴?怎么,不敢听?还有,知许,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为什么抛弃冉竹老师还有,你?”晏小秋的手指轻飘飘地指着叶知许。

叶知许是想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她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由爸爸妈妈护着长大,而她只有妈妈,外公外婆时,她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想知道那个男人,究竟为什么抛弃她们?明明她的母亲,是那样好。

叶知许放在身侧的一只手逐渐收紧,她冷冷回了一句,“即便我想,也不是由你来说。”

“哦,是吗?”晏小秋行至她们母女身边,挑着眉轻浮地笑,“自由恋爱,未婚先孕,未婚生子,这几件事放在冉竹老师那个年代,该是会被诟病的吧?”

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叶冉竹瞪大了眼睛,仿佛回到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私下笑话的日子。叶家是滨江有名的书香门第,祖上几代都是文人,父亲是叶家第五代传人,也是当时滨大的教授,母亲是名门闺秀,两个名家结合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叶家大小姐叶冉竹知书达理,饱读诗书,相貌更是惊为天人,在当时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却偏偏爱上一个异地男子,最后甚至未婚先孕,将她的名声,叶家的名誉,一扫而尽。

晏小秋逼自己不去看叶冉竹苍白的脸色,硬生生把头扭向窗台,“您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从未找过你吗?”

叶冉竹说不出话,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晏小秋的后脑勺。

她突然回过头,冰冷的表情,吐出比脸色更为冰冷的话,“因为他,结、婚、了!”

“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崩塌,变成一地废墟。

叶冉竹的脸已经毫无血色,嘴唇也干涸得像是被烈日晒过一般,身体摇摇欲坠,她捂着胸口往叶知许身上倒去,叶知许发觉不对劲,连忙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妈妈,妈妈,您怎么了?”

叶冉竹想笑一下,告诉他们她没事,可是现在的她,连牵动嘴角都变得困难,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叶知许连忙朝不远处的唐思熠招手,“思熠,思熠,快,快把药拿过来。”

“冉竹老师!”

唐思熠也慌住了,脚步发虚地跑到放药的柜子上,将药箱里的药一股脑倒出,找到一瓶救心丸,又连忙跑到叶冉竹身边,叶知许颤抖着手倒出几颗喂到叶冉竹嘴里,“水,水,筱梨,快给我水。”

路筱梨抖着手去倒水,大半的水都洒出来,倒入杯里的水只有小半杯,“知许,知许,快,水。”

叶知许把水杯凑到叶冉竹嘴边,开口的声音颤抖的像是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事一般,“妈妈,张开嘴,把药喝下去,把药喝下去。”

叶冉竹全身像是僵硬了一般,她嘴唇翕动,叶知许听不清她要说什么,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她在喊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知许,知许……”

唐思熠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暖气开得很足的室内她的额头上竟虚汗密布,他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的脉搏竟微弱得让他感受不到,他朝身旁的陆厉珩大喊:“厉珩,快,快打120.”

叶冉竹的手还死死握着叶知许的手,嘴里的药吞不下去,她的呼吸变得微弱,眼神逐渐涣散,眼帘慢慢闭上……

“妈妈,妈妈……”

“冉竹老师,冉竹老师……”

晏小秋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双脚被钉子钉住一般直直站在原地,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听着他们一声一声叫着冉竹老师,她也想叫,可是为什么,她发不出声音。她看着他们把叶冉竹抱下楼,叶冉竹垂下去的手碰过晏小秋的手,一阵冰冷,她想握住,可是唐思熠跑得飞快,她只能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指。他们慌张,将她撞到在地,她的头磕上沙发扶手一块坚硬的地方,他们没有理她,几个人瞬间消失在这个空间。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的伤处,好像不疼,她用力地按下去,还是不疼,她仿佛失去了痛觉神经一样。

他们走了好一会,晏小秋才呆呆地呢喃了一句:“冉竹老师。”

今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她的生日,叶知许没想到是在医院过的,而她的妈妈,躺在急救室里冰冷的病床上。以前的她,因为有母亲的庇护和教导,不畏惧任何事,年纪尚小时,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没有父亲这件事;稍大一点,她可以从容面对外公外婆的离去;再到现在,她也可以渐渐接受她彻底失去晏小秋这个朋友的事实。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叶冉竹,她的母亲还在。

生老病死是常事,这个道理叶冉竹从很早之前就和她说过,她能懂,也能理解,她也曾想过将来她的母亲经历岁月的洗礼,老去,死去,她可以接受,即便再怎么伤痛和不舍,但是这样的结果,她死在冰冷的急救室里,她绝不接受,绝不。

从进医院开始,叶知许就一言不发,她坐在急救室前的木椅上,抬着头木然地看着头顶亮着的手术灯,放在腿上的双手,尖利的指甲不停抠着掌心的肉。唐思熠坐到她身边,分开她的双手,把那双已经被抠到发红的手紧紧收在自己的掌心,“知许,冉竹老师会没事的,你要相信她。”

“会没事的吗?”

“会的,一定会的。”

路筱梨也想过去安慰叶知许,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沉重到迈不出一步,她把全身的重力都交到陆厉珩身上,陆厉珩紧紧握住她的腰,自己靠在墙壁上抵着,他也怕,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倒下去。

叶冉竹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个陪伴教导他们多年的师长,更是他们生命里举足轻重的人,她待他们,视如己出,与他们的父母无异,他们喊她老师,一句老师,包含了他们对她的尊重爱戴,更蕴含了十几年来对她的感激。

手术灯灭了,没有灯光的照耀,叶知许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双腿软到站不起来,唐思熠扶着她的腰将她带在自己怀里,叶知许看到,医生无力地摇摇头,随后说出的话像是古代宣读死刑的判官一样,无力绝情。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心脏远比常人要脆弱,病人年前曾来检查过,那时她的病情就有所恶化,但是鉴于病人的年龄我们没有安排手术,不过如果好好调养,平日里心平气和不受刺激会慢慢好转。但是,病人心脏病突发应该是由于受到强烈的刺激,送来时几乎没有生命体征,抱歉,我们尽力了。唐医生,给病人准备后事吧。”医生的手重重搭在几近呆滞的唐思熠的肩膀上。

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模糊,叶知许看不清站在她面前的人,也听不到他不断煽动的嘴唇在说些什么,她的头很晕很疼,仿佛她能感受到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眼睛缓缓闭上,她倒在唐思熠怀里,不省人事。

不远处的住院部传来嘻嘻笑笑的吵闹声,应该是家属陪住院的患者在病房里过年,他们也许过不久就可以出院,可以重新看见这个世界,所以他们的谈笑声里,是期待,是欢喜,而急救室前的走廊里,一片死寂。

唐思熠面无表情地抱着晕过去的叶知许,路筱梨在陆厉珩怀里哭得不能自已,陆厉珩抱着路筱梨的手上青筋暴起,眼眶微红。

天,大概是在这时暗下来的吧,还有雪,滨江的雪,开始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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