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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内这处题名“金陵春”的院落,果然如勇老大所说,原先应是用作藏酒、酿酒之处。

往花厅去的通幽小径两旁,可见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酒窖,细看苍树接地根部,偶尔还能见露出土层的酒坛泥封,就连空气中,亦有若有若无的酒香味。

再看方才钱文盛拖人而去的方向,才发现那座八角凉亭并不在小径尽头,而是在院内湖心中,由小径尽头延伸的浮桥连接,刚才因站位产生视觉错位,才错看了位置。

而亭内对坐的两道身影身后,又多了钱文盛、邢常安、广阳郡主三人。

浮桥两端,各有王府侍卫把守。

刚才还显模糊的身影,此时稍显清晰。

几乎只一眼,若少朴就认出了右边那一袭白衣欲飘的熟悉身影,正是一别三年的师父。

想来对面而坐,斜倚在椅中的慵懒身影,就是那位病娇的十七王爷。

若少朴从来不知道,师父竟和十七王爷熟到能同起同坐,对坐手谈的地步。

而那一袭十几年不变的白衣,简直令人审美疲劳。

没死没丧的,师父总爱穿白衣是什么奇怪癖好?

既然巴上了十七王爷,好歹也弄身金银穿穿啊。

师父这三年,真是太没长进了。

若少朴不无扼腕的收回视线,偏头看向付长生,“师兄,你说瘸叔有意无意隔开你和师父是什么意思?”

付长生挑了挑眉,“严格来说,是十七王爷不许我和师父亲近。鬼知道这些人想作什么幺蛾子。”

原来那日断崖乱战,钱文盛以多胜少,带着一众手下虐了鬼四千百遍,鬼四穷图匕见之下,欲引爆七刹楼特制的信号弹,一来炸死多少算多少,二来以死示警。

奈何付长生作为围观群众,半点没放松警惕,挑着长斧,就将点燃导火索的鬼四一把拍下了断崖。

可惜鬼四无缘断崖历险,掉到一半就炸成了肉片。

鬼四示警失败,散落在长安城外各处交通要道的七刹楼耳目,自然没有及时赶来,也没能察觉钱文盛死而复生一事。

付长生出手时,却因爆炸余波而负伤。

钱文盛命手下清理痕迹后,便由灰毛秃驴驮着付长生下山,一面设法给付长生疗伤,一面等着手下搜寻若少朴和邢常安的踪迹,彼时山洪已经暴发,搜寻的人苦寻到第二层断崖时,已然再无可行之路,只得回去复命。

钱文盛听清断崖下的情形后,就放弃搜寻,命手下散去,带着付长生直奔光州邑。

哪想一入光州邑,正遇上广阳郡主招摇过市,一眼对上伤势未复原,脸色苍白的付长生,只觉惊见无双“病美人”,一言不合就准备大肆调戏,待发现付长生是个带把儿的,顿时不调戏了,直接命护卫掳走。

付长生本就想入王府寻师,于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而王府里确实有座金陵春,金陵春内果然有他们的师父。

付长生还没能见到师父,就被广阳郡主强制养伤。

待伤好后终于踏入金陵春,却见十七王爷和师父、钱文盛正把酒言欢,付长生忍着怒揍师父的冲动,才说完若少朴和邢常安掉落断崖的事,就又被广阳郡主拖走,继续强制调养身体。

广阳郡主的信念只有一个,她爹已然体弱多病,可不希望未来夫君养好伤后留下后遗症。

后来瘸叔登门,也不知如何安抚的广阳郡主,才不再日日纠缠付长生,由他在金陵春内自由行动,这才能登高之下,无意中瞥见邢常安放出的烟雾信号。

只是却不允许付长生靠近湖心的八角凉亭。

而八角凉亭并不单做赏景歇脚之用,每到入夜时,放去两成湖水,就显出埋于水面下的石桥,石桥连接着凉亭对过的一处楼阁,不单师父,连瘸叔和钱文盛,一向都在楼阁内起居。

至于十七王爷,白日在凉亭,入夜进楼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理不完的事和师父、瘸叔、钱文盛商量。

付长生未必打不过把守的侍卫,却没有兴趣在王府里惹是生非。

瘸叔说,等若少朴和邢常安归来,就是解开一切谜底的时机。

这之前,付长生过得了无趣味。

若少朴听到这里,皱眉道:“这么说钱胖子原先并不知金陵春,也不知师父在此处?”

付长生微微颔首,“他也是进了王府才恍然大悟,后来就和师父一处。看瘸叔出入王府的样子,倒像早就知晓师父的行踪,和十七王爷……似乎比跟师父相处还随意。这老家伙,坑我们坑的好惨。”

果然如若少朴之前猜测,师父引他们到汀州城而后消弭踪迹,并不是偶然。

瘸叔提供的寻师线索,不过是想引他们去渡口镇和燕山。

而尚安坊命案,他们会全程围观并半参与,全托张捕头的福。

能摸透张捕头的身世和脾性,进而一步步将他们引向光州邑王府的,非北地官吏出身的燕山七笑吏莫属。

瘸叔既然是燕山七笑吏的老大,这所有一切,想来是由他主导。

却不知,燕山七笑吏和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张捕头所说,燕山七笑吏的老五名不见经传,竟是查不出任何线索,二人不由交换了个眼神。

师父该不会是燕山七笑吏的老五吧。

被当面骂老家伙的瘸叔听不下去了,在二人身后干咳一声,抬起拐杖指了指花厅,“别嘀嘀咕咕的,跟我进去说话。”

二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枉费他们以前敬重瘸叔这个老前辈,现在见面,没跳起来就打算他们修养好。

二人抬脚进了花厅。

花厅内布置成了品酒品茗的雅致风格,数张矮桌对面而立,地上铺着代替座椅的绒毯,瘸叔随意挑了个位置,示意二人席地而坐。

瘸叔将拐杖放到矮桌上,不再讲铁拐李后代的冷笑话,开门见山道:“想来你们心中多少也有了点底。要说你们这半年所经历的一切,确是我们燕山七笑吏一手引导而造成的果。所谓有因有果,要讲果,不如先讲因。这事,却要从先帝晚年,十八年前的废太子案说起。”

若少朴和付长生并肩坐在瘸叔对面,见他神色凝重,反而不急了,各自支肘搭着脑袋,斜靠在矮桌上侧耳细听。

瘸叔叹了口气,“废太子在储位十年,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能算是无功无过,占的不过是元后嫡出嫡长的尊贵身份。先帝对膝下皇子并无特别偏爱,但对于废太子,却是正儿八经的从小就当未来储君培养的。废太子母族平常,能力平常,偏站稳了储君之位,那些母族显赫自认能力出众的皇子,哪个又是真的甘心,愿意放弃只有一步之遥皇位的……”

皇子夺嫡,明争暗斗何其凶险。

最终导致废太子下台的,是接二连三的几件动摇朝政、民生的大事件。

其中细目不必细表,而幕后黑手,先帝即便明知和其他皇子脱不开关系,但废太子无力抗衡,亦是另外一种失败,更令先帝失望。

但先帝也不是傻子。

比起手段阴狠,以民生做堵的其他皇子,先帝宁愿扶持守成之君。

废太子圈禁西山,却是先帝刻意留给废太子的后路,是先帝对废太子的另类保护——儿子不行老子上,先帝就看着皇子们蹦达,然后一一铲除不安分的皇子并臣工,欲留个清明的朝政给废太子,待他动手动得差不多了,再伺机找个由头,恢复废太子的储君之位。

可惜有心算无心,天家父子的争斗,从来都是刀不刃血,防不胜防的。

不等先帝为废太子铺平道路,就猝然重病,这其中有没有人为成分,已然不可考,即便可考,也不可说。

先帝驾崩当夜,传先帝口谕招废太子入宫的总管太监死于去往西山的路上。

而守在龙床前的皇子中有人逼宫,被当今新帝领御林军弄死。

传闻,先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才匆匆写下传位诏书,交予新帝。

“还有传闻,先帝咽气后双目圆瞪。”瘸叔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抬眼道:“死不瞑目,皆因不甘有怨。你们猜猜看,先帝为何死不瞑目?”

话音未落,就见若少朴和付长生头靠着头,正扯着小呼噜打瞌睡。

瘸叔怒了,一拐杖甩过去,“格老子的!我说正事儿呢,你们倒睡得香?!有没有礼貌!”

谁要听这种皇族密事啊,谁当皇帝关他们屁事。

还猜猜看,猜对了难道有奖?

若少朴和付长生被砸醒,抠抠眼屎翻翻白眼,齐齐吐槽道:“您别讲古了,兜这么大圈子,能不能说重点?”

瘸叔气乐了,捡起拐杖平复了一下心情,干咳一声继续道:“先帝死不瞑目,只因新帝手中的遗诏是矫诏!”

石破天惊!

既是说新帝也是逼宫的皇子之一,只是事先勾结了御林军,做足了准备而胜出,气死了奄奄一息的先帝,而后拟矫诏而登基。

瘸叔吐出这个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大感痛快,一抬眼,见若少朴听得脸色苍白,顿觉舒心。

却听付长生低声关心道:“刚才就见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在断崖下,发过病?”

这病,自然是指藤蛊。

若少朴白着脸,点头道:“师兄,王府有没有红枣鹿茸人参,给我弄点来,不如再叫点酒菜,正好也饿了。”

付长生抬手就想喊人。

瘸叔又甩过去一拐杖,老脸绷不住了,“臭小子!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若少朴和付长生掏掏耳朵,哦了一声,“所以你们燕山七笑吏折腾出这么多事,总不会无所依仗吧? 师出无名,可是造不起反的啊大叔。”

瘸叔嘿嘿笑,“谁说师出无名?关帝像是其一,而你们两人,是其二。”

若少朴和付长生一脸“狗血欲来”的冷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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