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忘呢？

不敢，不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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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扶暖答话，扶晞就扯着嗓子喊由伽的名字，“由伽！由伽！”。喊了两声，她走到门口，对着厨房的方向继续叫唤。

“来了来了！”，由伽同扶晞一起入门，看了一眼扶暖便明白，他拦腰抱起她，对着扶晞说道，“你快在前面带路”。

好不容易，将扶暖安置下来，扶晞对由伽说道，“这里少有人烟，请稳婆是来不及了，你继续去烧水吧，我来给她接生”。

“你会吗？”，由伽虽不似扶晞这般急，但他到底没把扶暖当陌生人。

“我不会也得会了”，扶晞因为由伽的这句话，开始手抖。

夏露一直跟在扶晞身边，她咬唇，轻声道，“我可以帮你”。

由伽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扶晞，他不预备介入，只说，“我去烧水，盯着前院，有事情叫我”，便离开了。

“你……谢谢”，扶晞百感交集。

扶晞进屋守在扶暖身边，夏露去准备其他可能会用上的东西。

由伽添了烧水的柴火，人才到前院，便看到有人来了，那人同自己差不多身高，白皙瘦弱，面有病态，眉眼之间很是熟悉，他不禁眯眼看起来。

“你是，程崇？”，来人好不容易寻到这个院子，他见门没关，便直接走进来了，正在打量间，便看见有人出来，正在想说辞，哪里想到会重逢幼时玩伴。

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由伽即刻有了血液倒流之感，他头皮发麻，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

那人见由伽虽不说话，但反应挺大，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不过他好像还没认出自己，重逢之情暂时压下了自己此来的目的，他略显兴奋的走上前，手指着自己，“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姚孝杼，小猪啊！我小时候比较胖，你想起来没有！程崇！”。

姚孝杼走到由伽面前，有些着急的继续翻旧事，“咱们还一起上过学堂，你的美人姑姑总来接你，那时候你还对我炫耀来着，记得不记得？你这张脸，倒是没大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由伽怎么能想不起来呢，前尘旧事在这一刻快速在他脑袋里重演了一番，他双目含泪，欲落将收的样子。

姚孝杼很开心的样子，他张开双臂抱住由伽，“多少年了”。

这会儿的功夫，由伽已经恢复常色，他拉开姚孝杼，“你现在这么瘦，你不说这些事，我真不能确定是你”。

姚孝杼讪笑，“小时候开心，胃口也好”。

由伽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他怅然一瞬，而后转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问话，姚孝杼这才想起心头大事，他定睛看了由伽一眼，反问道，“你又怎么在这里？”。

这一眼， 让由伽确定旧友就是扶晞扶暖口中之人，他正色回道， “妹妹怀孕待产，我在这里守着”。

“妹妹？”，姚孝杼眯眼，在他记忆里，程崇哪来的妹妹，怀孕待产的，分明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越过由伽，径直往离闯，“让我去瞧瞧！”。

由伽一手勾住姚孝杼，便叫他动弹不得，低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姚孝杼此刻全无重逢之喜，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着一张脸答道，“你若念及幼时情谊，此刻便不要拦着我，我不知道你怎么有了这个妹妹，但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女人，你让我进去，我还能叫你一声舅哥”。

由伽稍微松开些，但也只是让他多了喘气的机会，并不打算让他自由行动，“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纠葛，但是，此刻她命悬一线”。

听了这话，姚孝杼瞬时变了脸色，急问道，“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她要生产了，这里没有稳婆，我们也来不及请大夫，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也不过是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子”，由伽想来他不会再瞎闯，便松开了他。

“我要去见她！”，姚孝杼满脸忧思。

“里面吉凶难料，你此刻不如骑了门口快马，去城里请稳婆和大夫过来，赶不上也总有用处”，由伽敛眉想了想。

姚孝杼明显动容，他支支吾吾，“可我，我，我不会骑马，不如你去？”。

由伽见他不像是说谎，但又不敢贸然带他进去，便点了他的穴道，独自入内，将情况简单告诉了扶晞。

扶晞看了一眼扶暖，一直阵痛，她知道这就是要生了，但具体什么时候适合生产，她真的不知道，的确，还是请有经验的人过来，更为合适。

如今，夏露会在旁帮忙，姚孝杼又对扶暖情深，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捣乱。

思及此处，扶晞便点了头，得了同意，由伽马上往外走，他解了姚孝杼的穴道，并同他讲道，“里面要生孩子的女子，以及男子打扮的那个女子，我们三人都是旧识，不管你们有什么纠葛，都等我回来再说，此刻，人命关天，孝杼，知道吗？”。

姚孝杼当即给由伽跪下，“孝杼跪谢友人，请你速去速回！”。

由伽也不同他来什么虚礼，话也不再多说一句，径自出门去，解了马绳上马扬鞭。

姚孝杼身体虚软，但还是撑着往后院走，第一间屋子的门是打开的，他便知道这间屋子里有人。

匆忙入内，他就听见了哀嚎之声，床榻边上跪着两个人，他一心记挂着床榻上的人，谁知眼睛才移上去，便看见了一大片的血迹，他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扶晞匆匆扭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方才由伽刚走，扶暖便加剧了疼痛。

在疼痛之下，意识不免清醒些，她拉着扶晞说话，“我这孩子，是，是，由仟的，姚孝杼，知道了，不要，不要让他……”。

这番话，让扶晞思绪全乱了，更让她慌乱的是，扶暖的身下有水渍，这应该是羊水破了，这孩子，拖不得半刻了。

扶晞将夏露唤了进来，拜托她现在就去拿热水来，夏露人还没走，就听见扶暖大叫了一声，她一回头，就闻见了满室血腥气，她同扶晞一起跪在床榻下。

“这是？”，夏露回头看见晕倒在地的姚孝杼，开口问询。

“不用管他”，扶晞开始急促喘气，“拜托姐姐，去打些热水过来，谢谢”。

夏露闻言，连忙起身出去。

扶晞一手抓住扶暖的两只手腕，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小心的给她宽衣解带，她轻声安抚，“你现在，保留体力，我会帮你把孩子生出来，你们都会平安的，你不要乱动，我马上给你施针帮你提气，不怕，不要怕”。

扶暖渐渐稳定下来，她眼皮子抬了又抬，终是不能完全睁开，也没力气回应扶晞，直到几根金针扎在她的额顶，她才慢慢恢复神思。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扶晞已经给她做了清理工作，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她见着扶晞在给自己喂水，她便勉力吞下一些。

“你要多喝水，水里有盐，或许有些咸，但你这个时候，要听我话”，扶晞又端过一杯，另外给扶暖塞下一个药丸子，“这是补药，你如今是情绪过激导致的早产，现在，一定要抛开杂念，知道吗？”。

扶暖点头听从，她感觉整个人都粘糊糊的，很不舒服，但是看扶晞又在拧帕子，便安心的笑了笑。

“姚孝杼刚刚晕了，我把他移到隔壁屋子了，由伽去请人来了，夏露在继续烧水，你休息了一下，如今很好”。

扶晞给扶暖又擦了全身，她看她已经睁开全眼，便慢慢抚摸她的肚子，感受胎儿的动向，慎而又慎的问道，“你现在，有力气吗？”。

见她点头，扶晞便拿出一块新的帕子给她咬住，然后点燃蜡烛，抽出把玩的薄刃在火上烧了几轮，她拿着薄刃上到床榻，将她的两腿分得更开些。

此刻，扶晞全无从前娇羞之态，她用薄刃在扶暖某处划了一下。

夏露再端着水盆回来的时候，只听得屋内痛叫不绝，她立在门口不敢进去，踌躇徘徊良久，手都酸了，直到听见扶晞的叫唤，她才冲进去。

又是不断循环的换水过程，如此过了五轮，夏露终是听见了孩童啼哭的声音。

隔壁的姚孝杼早便醒了，可他听着不绝于耳的哀嚎声，一动也不敢动，此刻听着孩子的哭声，他才猛地站起来，可刚刚踏出门口，他又退了回来。

数个时辰前，扶暖的贴身丫鬟绿屏已经死在自己手上了。

离府之前他就觉得有异，如今什么时节了，她的孩子月底便会出生，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远行。

昨日他才与她相会，告知她自己卖通了父亲此行外出的随从，父亲这次有命去无命回，从今往后，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相处。

昨日，他瞧见她的梳妆台上，竟无一件首饰金银，他知道，她准备好了要逃开。

他假装听话，假装上山，给她离开的便利，行至一半，他便下了轿子，遣散轿夫，将绿屏胁至偏僻处。

僻静之地，山中多得是，他多得是办法让绿屏开口，以死相胁，她不敢不说，他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甚至更多他从前不知道的。

原以为，扶暖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是姚家血脉，谁知道，原是早前府中小厮的，简直可恨！

他一时怒极，便掐死了绿屏，也没费心思处理尸体，只用野草遮掩，便往她口中的宅子去，据她所言，那宅子有一小路直达，小路就在木元寺山下一处，这山下除了来时路，不过剩下两个方向，与他而言，好找得紧。

她骗了自己，她从未想和自己在一起，她只想利用自己，毁了姚家，然后远走高飞，她怎么敢！

姚孝杼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已然有了两条人命，父亲的，绿屏的，他不介意，再多两条。

隔壁婴孩仍在啼哭，他慢慢收紧双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