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有些烦闷。揉揉脸坐了起来，想到了什么，将枕着的弹墨大迎枕移了开来，瞧见下面的红包。她拿了起来，是昨晚娘亲放的。

寒羽打开来瞧了瞧，露出了笑容。她娘亲素来出手阔绰，这回的压岁钱倒是比往年多了两倍。寒羽虽然不缺银子，可大过年的收红包，却是一件乐事儿。她小心翼翼的放好。

忘了给师傅们准备红包了！还有……

正想着，雪果就跑进来了！脖子上挂着一个特别的红色锦囊。

寒羽取下打开，这应该是君奕墨给的红包吧！既是他给她的红包，里头的银票肯定不会少。可她也想瞧瞧，他到底会给多少。她打开瞧着里头只有一枚铜钱，登时哭笑不得。可除了一枚铜钱之外，还有别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唯愿你一世安好！

寒羽看着这七个字，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很难受，甚至还有些生气，可是为什么要生气，寒羽不知道！

正当寒羽出神之际，听到了雪阡进来的声音，忙匆匆将这些都收了起来。用完早膳后，便去了墨昊天和老夫人的福寿堂拜年。

曾经自己是家里最小的，每年总能收到最多的红包，可如今，自己已不是那个最小的存了！看着侄子侄女在一家人的面前那么可爱，那么受宠，寒羽竟忍不住有点醋意。

将准备好的礼物给了侄子侄女，四个哥哥家的孩子，每个一块蓝田玉佩，墨寒熙的孩子还未出世，寒羽便把玉佩的形状雕刻好，中心的小字留给墨寒熙去刻。看着墨霖煜和墨霖媛兴奋的小脸，寒羽也觉得开心。

一家人坐着，寒羽觉得甚是无聊，便道：“要不趁今天有空，我画张全家福吧！”

“好啊！这提议不错。”

“好久没见过小五动画笔了，还真是期待呢！”

“……”

这提议一出，全家人都赞同。

很快，画架放好，一家人在屋前院中依次站好，寒羽提笔，很快，一个个鲜活的人出现在画纸上。寒羽画得很认真，爷爷奶奶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根银丝，爹娘脸上的岁月不饶人，哥哥们脸上的日渐成熟，侄子侄女脸上的天真烂漫，可是，自己呢？一看画纸，一家人站在一起，阖家团圆，寒羽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自己又该站哪里呢？这个大家庭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只有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寒羽捏着画笔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准备动笔在画的一角画上自己，可是如果这样画，画的布局不对。犹豫片刻，寒羽把画笔一搁，道：“好了，大家来看看吧！我回房准备些东西。”说完便匆忙离去，一家人除了小的那几个，其他的均是看得一头雾水的。

待看清画上的人，一家人不由心惊，也忍不住心疼。

“小五是不是不开心了？”墨寒熙忧愁地开口。

“不，她不是不开心，是不知归处，不知心之所向。”墨昊天意味深长地说道。说着，提笔在自己身旁添了一个寒羽。

“是啊！小五已经十四了，年后就更快了，马上就及笄了……”谢姝寒说到这，沉默了。

一家人都沉默了，及笄了，就意味着可以成亲嫁人了，也许今年是最后一次作为相府的姑娘在府中过年了。

一整天，整个相府都沉浸在无言之中。

寒羽把整个相府又走了一遍，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风景，不得不承认，回不去了，八年，无论是人还是景，都变了……

很快，就到了进宫参加宫宴的时候，寒羽将画卷交给谢姝寒带去，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了府中，未进宫参加宫宴。

那些翘首以盼渴望一睹芳容的人心愿又落空了！不过因着那一幅画，寒羽又狠狠地出了一次风头，堪称最大赢家，未出面却赢得满堂彩。

而这些，寒羽都不在意，遣退丫鬟，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闷酒。喝醉了还不忘消灭证据。

宫宴结束后，谢姝寒不放心，来了墨竹苑，但寒羽已经睡着了，虽然担心，可也不好再把她叫醒。坐在床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就在谢姝寒关门声响起时，床上的寒羽醒了，准确来说，谢姝寒进院子时寒羽就醒了，只是不想让家人担心，也不想面对那些问题，不想和家里人生疏了却已经生疏了。

接连几日，寒羽都只是随一家人出门交际，或者在家宴客，但话语极少。要么独自待着，要么发呆，反正就是感觉干什么都没兴趣一样。

这一日，到了三人行学社聚会的日子，寒羽便早早地出门去了，临出门前跟芳嬷嬷交代了，今晚可能很晚才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

聚会在几人合办的烧烤店举行。烧烤店为了这次聚会，直接歇业。店铺已经够大，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拥挤，也不知是地方太小还是人太多了。

寒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把云霄放出来，让他去帮忙，然后便转身离开。

在悠然居里，仨老头正打算去看看寒羽，不料刚打开门，寒羽就站在门外，几人差点儿就撞在一起了。

“徒儿，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后面的话司徒耀突然觉得不合适，便硬生生憋回去了。

秦牧和钟晋杰虽未说话，但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看到这里，寒羽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像沐浴在春天的暖阳里，很舒服，很温暖。

“没事，师父不用担心，我这几日只是有些忙，没能过来陪三位师父过年，很抱歉，要不，几位师父跟我回家去住吧！”

“不用，我们去了，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再说，你们一家子的，官家规矩又多，我们去了反而不自在，就住这里了，什么时候无聊了，我们还可以出去转转。”

寒羽转念一想，的确如此，只能道：“那好吧！师父，你们要是闷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食客楼找墨梅，让她给你们安排，若银子不够了，也可以去那里取。”

“好了，知道了！你怎么小小年纪越来越啰嗦了？”司徒耀说着，就把寒羽连拖带拽扯进了院子。

“……”寒羽黑线了。而最后的发泄不满的方法就是:拉着司徒耀练剑，累瘫他！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寒羽也不理会累得像狗的司徒耀，直接去了书房，给了司徒耀一个酷酷的背影。

司徒耀看着寒羽远去的傲娇的背影，欲哭无泪！

寒羽一进书房，就在里面呆了一整个早上，接近午后，才睡了个午觉，懒懒地换了身衣衫，才慢悠悠地带着云清出发，前往聚会的地方。而与此同时，莫愁将一封信放在了墨竹苑的书桌上。

看着嘈杂的酒楼，寒羽微微皱眉，可也就是一瞬间的时候，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然后一个瞬移，消失在大厅里。

等到李子恒姜承晔几人安排好其他人，找来的时候，寒羽已经喝了一盏茶，倚在窗边的睡椅上，用折扇遮住脸，睡着了！

那五个本来气势汹汹地想要来找他算账的，结果又不忍心把他叫醒，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内心那个气啊！于是几人就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寒羽，等着他醒过来。

寒羽其实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不过，竟然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干嘛要去自找麻烦呢！便继续睡了，中途翻个身，继续睡。

就在寒羽动了一下，打呵欠的时候，几人直接蓄势待发，准备好好地算算帐的时候，寒羽又翻了个身，直接给了几人一个后背，渐入佳梦。最后，直接弄得几个人都没那心思找他麻烦了。

寒羽是被一阵吵闹声闹醒的，待看清楼下的情景，寒羽只觉得一天这烦心事怎么那么多？捏了捏眉心，直接一个纵身，落在了楼下人群里。

“发生什么事了？”

“哟，终于出来了！不做缩头乌龟了？余翰墨，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你这个第一公子也不过如此，像只乌龟一样缩着，真是浪得虚名啊！”

此话一出，瞬间引来众人的口诛笔伐。

“谁准你这么说工资坏话的，你算什么东西？”

“就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滚出去！”

“对，滚出去，我们这不欢迎你！滚出去！”

“滚出去，俞公子也是你能骂的？你不要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连给公子提鞋都不配！”

“就是，什么东西嘛，仗着身份到处胡作非为，地痞流氓一样，还好意思骂我们社长？”

“锦绣其外，败絮其中，绣花枕头一包草，还好意思在这叫嚣，我竟不知还有人如此厚颜无耻！”

……

在众人热火朝天地进行口舌之争时，寒羽却是看着眼前的锦服男子，很是不解，这人到底是谁啊？

“你是？”寒羽疑惑地问道。

原本炸开锅的众人瞬间无声，都惊呆了！人家骂了这么久，这俞公子竟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想到此，众人不由地将同情的目光投向欧阳路。

欧阳路本想反驳众人，可是要出口的话因寒羽两个字堵在嘴里，骂不出来，又憋得难受，最后只狠狠地瞪了寒羽一眼，恶狠狠的说道：“俞翰墨，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咱们走着瞧你说的”又对身后的跟班道：“咱们走！”

看着一群人走了，寒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眨巴眨巴眼睛，道：“怎么这就走了？”

众人见此情景，也不知该做个感想，是要说俞公子智计无双，三言两语就让敌人溃败，不战而屈人之兵呢，还是说敌人心性不大好，不耐气？

“不愧是第一公子啊，轻轻松松两个字，就化解了一场纠纷，当真是公子世无双啊！”曹磊见众人面面俱到，开口打破冷凝的气氛。

寒羽只凉凉地撇了一眼曹磊便转身回楼上。

“唉，翰墨，你怎么了？生气了？”曹磊看着寒羽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身看向几位兄弟，结果几人也是一脸茫然，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大家继续吧！”姜承晔向众人说道。众人有继续刚刚的事情，猜字谜的做诗的下棋的都有，一时间，楼里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楼上房间与楼下相比，大相径庭，冷清极了，安静极了。几人坐在一起互诉心事，喝着闷酒，寒羽独自一人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几位义兄的烦心事，到最后，寒羽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似乎喝了很多，似乎醉得不省人事，又似乎很清醒，几位义兄的话都记得，儿时的事情在脑海里不知浮现了多少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