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和他母亲久久等不到我的回答，面面相觑着问道：“姑娘不愿意吗？”

此时，一道黑影立在我脚下，我们三人都顺着影子看去，门口正好站着一位姑娘，门外的太阳射进屋子里，将她的影子折射在地上，她的额头上挂满汗珠，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她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里装满了各种青菜，另一只手摸着肚子，看她的肚子圆圆的凸出，因该怀孕六七个月了。

“小玉，你回来了！”

程景见到这女子劳累的样子，马上心疼地跑到门口，又是接篮子，又是搀扶地将这位小玉姑娘送到我身旁坐下。

“这位姑娘是？”

“小玉，这位是陈姑娘，陈姑娘，这是我妻子韩玉。”程景站在我们中间，为我们介绍。

韩玉听完介绍，马上站起身，对着我唤了一声：“陈姑娘你好。”

想不到这小户人家，竟然也有这么懂礼数的女子，我见状马上起身答道：“程大嫂客气了，唤我琳琳就好。”

“琳琳？这名字真好听。”韩玉马上按照我的话喊了我一声，我高兴地点点头，太久没有听人叫我的真名了，韩玉是第一个，我仔细地打量着韩玉，她的头发高高盘起，头上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只扎着一块花布，看她的样貌很朴实，五官端正，一点都不妖艳，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韩玉已经是一个怀孕的人了，为什么还要亲自上街买菜？我真搞不懂，孕妇怎么不好好休息呢？而且自从韩玉回来后，程母就没有说过话，连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我暗自猜想，难道她们婆媳不合？

程母冷冷地坐在一旁，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又冲我笑起来，大声问道：“程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突然想起来，对于他们刚才的请求，我还没有回答呢，既然程景已经有老婆了，那我还担心什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他们开的是面馆，而我有一手好厨艺，老板娘又怀了孩子，我何不就暂住这里，先应征厨师，安定下来，再慢慢计划以后该怎么办。

我告诉他们，我不能在这白吃白住，希望他们可以请我当这的厨师，虽然他们现在的条件不大宽裕，也可能请不起大厨，但我可以不要工钱，只求吃住。

这么占便宜的事，程景本来是不答应的，只是程母偷偷给程景使了个眼色，他才不好意思地答应了，程景还承诺着，如果生意好，一定会付工钱给我。

工钱的事我根本就不怎么在乎，说实话，我真要挣钱，大可到街上卖唱，只是我现在不想再做这些低贱的事。

能留在面馆干活，本来是个好事，但是我无意看到程母的眼神，那个眼神让我身心不安，总觉得事有蹊跷。

程景的妻子带我去了一间小屋子，房间门对面摆放着一个破旧的衣柜，门的左边有个关不上的纱窗，窗下摆放着桌椅，窗的对面就是一张小小的床，床上挂着白色的蚊帐，铺着干净整洁的红被单，这个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一看就知道准备着给谁住的，虽然环境比不上我以前住的，但，这个小房间至少可以遮风挡雨了。

面馆走进去的院子里有三间房，排成一排，第一间是程母住的，第二间自然是程景夫妇住，而我就住最后一间。院子外就是面馆和厨房了，如果没有做生意，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民宅了。

我休息了半天，为了证实我能做菜，晚上我就为大家准备了几盘青菜，大家品尝过后，都为我的厨艺惊叹，即使称不上一流的大厨，至少也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程景放心地将厨房交给我打理，而他就有了更多的时间陪妻子，我来了以后，韩玉也不用再去买菜了，面馆里所有的粗活都由程景包了。

终于有了自己的工作，也算找了个落脚的地方，虽然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可我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熬过去。

面馆开业不久，客人很少，可以说一天来吃面的不到十个人，这样的生意确实有点难做，我每天都很闲，没事就跟程母聊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好像很投缘，聊的很开，也许是我心智成熟，比较知道大人心里的想法吧，谁叫我是个三十岁的剩女，披着十七岁少女的人皮。

程母一直跟我聊她的家庭，从她的口中我了解到，一个月前他们还是住在豪华的大房子里，她有两个儿子，大子程景从小就不爱读书，只会干点粗活，而二子程远自幼聪明机灵，学识才干都很出色，自从丈夫早年先逝，便将所有的药材生意交给他的二儿子程远经营，这一切本来是顺顺利利的，就在前不久，程远结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每天就跟着这些人喝酒嫖妓，还学会了赌博，就因为一个月前的那场赌博，程远输掉了程家所有的财产，只剩下面馆这个破房子。

因为受到家人的指责，程远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途中不知道发生什么，程远被人打伤，丢进了河里，幸亏打渔的人及时经过，将它救起，程母见到儿子的时候，渔夫说程远已经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程远竟然意外地活了过来。

程母原以为儿子这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为他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可程母万万没想到，程远竟然变本加厉，不但不知悔改，还偷了她老人家的所有积蓄，一夜又全输给了赌坊。

为了继续生活，程景开始支撑起这个家，虽然他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为人忠实，不会耍花俏，他平时也省吃俭用，手头上有点积蓄，他什么手艺都没有，只能花点钱，跟人学着做面，于是就开了这家面馆。

我听了程母的一一诉说，觉得她真的好可怜，难怪她身体不好，原来都是被他儿子气病的，她得的是心病啊？好端端的一个家，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被一个败家子弄成这样，真是太过分了。

好在程景是个孝顺的儿子，若连程景都不孝顺，程母活着就真没意思了。

在这个世界上，做母亲的都是最伟大的，虽然程远犯了那么多错，但从程母口中，我没有听出半点责怪他的意思，程母只是将所有的委屈和苦都放在肚子里，独自承受着，以至于积怨成疾，病体怏怏，也许，这就是母爱，这就是爱的包容吧？

我来了几天都不见程远，程母每天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门口盼望着，等着儿子回家，叫我看了就难受，要是换做是我的话，这样的儿子，还要他做什么，死在外面得了。

看到程母期盼儿子回家的表情，我就会想到我的母亲，我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妈妈是不是还在为我的死而伤心难过呢？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要听到好几次开门的声音，起身看了才知道，程母每晚都要起来好几次，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看看儿子是否有回来，如果见不到儿子，她就会把灯笼挂在门口，然后自己摸索着回屋睡觉。其实我很不理解，程母为什么会这么思念儿子？如果程远不知悔改，即使回来了又怎么样？不是照样给家里惹祸吗？

几次见程母披着衣服站在门口，我都会起身将她扶回房间，她的身体已经很弱了，要是再感了风寒，恐怕会支撑不住。程远这个畜生，实在是太不孝了，他怎么忍心让他的母亲为他承受思念之苦？我要是有能力，非得好好教训他，好让他懂得什么是孝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