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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行!”静斋听了他的话如遭雷击,失声叫道“你是云国太子,要我做替身抵挡危险倒没什么,怎能让我顶替你的身份而活!”

微风拂动,吹散了一室的辛香,阳光打在人身上,唤起暖洋洋的疲惫,青羽惬意地眯着眼睛,半倚着靠在床边,对静斋的惊呼不置可否。

倒是端砚听了静斋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呼小叫,反而若有所思地沉吟。

云国主年迈,膝下只有一子青羽,十八年前云国后族外戚祸乱,国主被流矢所伤,失去了生育能力,独有这一子却是沉疴难去,天山老人断言活不过十八岁。青羽虽被病魔纠缠,但自幼聪敏早慧,比之王公贵族子弟更多了一份对生命的尊重和对健康的渴望。他深深理解病痛缠身时时被绝望纠缠的感觉,所以他不想也不忍心看到眼前有人毫无希望的活。

青羽让出玉茗丸不是一时激动所想,静斋的面容与他竟是如初一辙,当时自己看到都错愕愣住,倘使刻意培养一番,自己在有生之年多加帮衬未必不能让他将来代替自己承欢父皇膝下,弥补父皇所失的天伦之乐。反正已与父皇约定,要忘尘继位,他便也不必担心国之权柄旁落。

“这样吧,我了解你心有为难,即使你不同意我刚才说的,这粒玉茗丸也请你带在身边,也许无法清除余毒但关键时刻终究不会让你一身功夫因寒毒白费,从此天下之大任你遨游。”青羽把手中的玉瓶递出。

床上的静斋凝视了青羽片刻,那修长的手间时时可见青色的血脉流动,一如这手的主人一般美丽脆弱。这个人是值得自己用剩下所有生命去保护效忠的人么?

方家满门的血仿佛雾气一般弥漫了满眼,那经久不息的哀鸣和父亲的叮咛尚在耳边:我方家历尽数朝为国为民,兢兢业业,无时无刻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有一天行差踏错。可如今仍是惨遭灭门。方家一门倾尽辅国治世只能,最后都是鸟尽弓藏,前几代家主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只有为父太过天真相信国君的“英明”,其实英明又如何,帝王心术哪是我等能摆布得了的?是为父太过大意,害了方家几十口人命。为父难辞其咎,但是我儿尚且年轻,更怀有经世之能,方家的未来还要靠你,你便逃生去吧!

你风光的时候,自有人鞍前马后极尽奉承之能,你落魄之时也自由落井下石之徒来对你施恶,有治世之能就要有相同的容人之量,爹不需要你为爹讨什么公道,雪什么仇恨,爹只希望你能将这天下棋局操纵在自己的手中,不要再做无能为力的棋子,功成之后即便泛舟五湖,爹也不会再愧对祖宗先辈。父亲的话语如昨,静斋干裂的双唇微抖,效忠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定了定心,道:“那便如殿下所愿,静斋孤身一人,除了皮相和被封的功力,便再无长物。”

说罢,轻轻垂下眼帘,遮住了满眼的挣扎。

他告诫自己:你已经不再是方家长公子,不可再一时意气谈什么江湖笑傲、挥斥方遒,任何一步走错,方家便无翻身的余地,那些啼哭与咒骂每每在他梦中萦绕,他知道许多人也许只是借到方家的光,得意一时,待到方家落没,受到牵连往日春风得意便都不是他方家赐予,而成了催命的符咒。

然而毕竟有亲人是真心向着方家的,便如二叔,为了救尚在襁褓的妹妹,不惜以自家孩子换出了打入奴籍的方芸,还有庶出的表姐,单为了能让母亲在牢狱中好过一些,不惜以千金之体委身狱卒。表姐是方家数一数二的美人,甚至曾是太子妃的人选,被狱卒粗暴对待的时候也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仿佛一朝的凤凰之姿不过是梦幻,眼前的粗衣麻布才是真正的她。

这些亲人不是没有怨愤没有不平的,危机来临之时他们明知无能为力,依然用自己的牺牲为方家争取那微薄的机会,然而这机会,却不似自己做大少爷时候一般,可以言笑间求个皇命便可加官进爵风气荫子了,这是一场把方家唯剩生机握在手中的豪赌。

青羽好像没有看到静斋严重的忧郁与挣扎,微笑间瞥了一眼,制止住端砚的刨根问底,轻声说道:“如此,便请静斋好生休息,明晨我们便起身回宫吧。”

次日清晨,静斋同青羽坐在了疾驰的马车上,辚辚车声阻挡了外面的风声鸟鸣,静斋对青羽投向询问的目光。青羽品着茶,举止从容,也不理会。

少顷,看到静斋挫败的目光才笑:“静斋有拥天下之胸怀,却无片刻之冷静清明?”

静斋暗道惭愧,摸摸鼻子,开口说道:“殿下见笑,静斋只是疑惑,这个替身的身份……”

“呵,静斋是为我的安全考虑呢。不过觉得我这副病体需要有人来暗算么?”青羽莞尔道。

“这……”静斋无言以对,要是说实话,举国皆知太子殿下虽才华横溢,心地善良,但是自幼感染恶疾,高人断言无长命之福。可现在毕竟自己的“主子”自己怎么能回答那样的话。

青羽抬手打断了他的联想,笑斥:“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想法,怕我记仇不想说我短命便不说罢了,我这里没那么多忌讳。”

“殿下,静斋惶恐!”静斋被青羽的抱怨吓出了一头冷汗。

“少来跟我说什么福大命大的话来,众生皆一样,没有谁因为金钱地位高于旁人便会多活几年,这么些年,我怎会看不透?”青羽按住了静斋,诚恳地说道:“我只是实在对父皇和忘尘放心不下,他们待我感情至深,青羽时日无多,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就再也无法……

青羽实在心中有愧。静斋或许是解我愧疚的一个契机也未可知呢?”

“静斋资质鄙陋,不敢妄想。”静斋低下头轻声拒绝。

“静斋,我知你心中所想,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与端砚,是自赤莲游历归来”青羽静静地注视着静斋扬起的惊讶复杂的目光接着说道:“我并不是想逼迫你做什么,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慢慢地告诉你这事。你可以动用云国太子的势力为方家余众提供安定的生活,甚至可以辅佐忘尘索性统一了东垣,将南丘王族一脉掌握于手,只要你肯善待百姓,在我亲人有生之年效忠于他们,我愿意以王族血祭起誓不会负你方氏。以你的才华有朝一日若让云国重蹈迦蓝覆辙轻而易举,我又何尝不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青羽的目光好像穿透了静斋,望向远方:“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痛,只有痛过才更懂得怜惜,我只是希望,这个国家像我一样不幸的人能再少一点,像我一样痛的人,能略略轻松一些……”

静斋心中五味陈杂,这就是所谓人中之龙么?方家的祖先所效忠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些人,而受到迫害的是不是也是得到了天下之后的这样一些人和他们的子孙?

沉吟中,他没有感觉到马车猛地刹住,“吁”地一声伴着马声嘶鸣,本是强打精神游说静斋的青羽应声扑倒。

静斋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两人抱在一起滚到了车门的位置。

温热地气息轻抚过静斋耳畔,鬓见的发丝痒痒地划过,青羽已经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然而手却下意识地抓紧静斋的肩膀,无力却坚决。静斋想挣开,又怕伤到青羽,想到二人暧昧的姿势脸上不禁如火烧。

“主子,您没事吧!”驾车的端砚惶急地问道:“方公子请护住我家公子,咱们被包围了。”

什么?静斋心中一警,早没了刚才的脸红心跳。冷声问道:“是什么人?”

“来人黑巾蒙面,尚不知什么来头。”端砚恭声回答

三影卫已经合身扑上,竟然与其中半数的人斗得旗鼓相当,静斋凝神屏息,心知场上还有半数人只是掠阵。此时若有一场剑雨,便有几个静斋青羽也要早早驾鹤西行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暗算一个“命不久矣”的云国太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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