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颜文明就是哑巴。

君泽拨出了小张的电话：“上次我让你查哑巴的家庭情况，查的怎么样了？”

“三天前我已经将调查结果发到您的邮箱。”

“知道了。”结束通话，君泽立即查看邮箱，找到了小张发给他的邮件。

邮件中详细记录了哑巴的家庭情况及成长经历。那天从程曦那里听说了哑巴的身世经历，君泽就觉得哑巴的家庭情况有异。程曦告诉他，哑巴的奶奶生龄八十几岁，而哑巴只不过二十岁，早年农村生养孩子多，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年龄差距大，小孙子与奶奶相差六十几岁不足为奇，奇怪的地方在于，程曦说哑巴家两代单传，这样隔代六十几岁的年龄差距就有些奇怪了。

在接连发生凶案的背景情况下，而且第二名死者大厨是在哑巴所居住的烂石涯被杀害的，让君泽不禁对哑巴多了一分关注，于是便让小张调查了他的家庭情况。

不出君泽所料，哑巴果然不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他还有一个哥哥叫颜文亮，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失去孩子后的颜家父母，在四十几岁的时候又生下了二儿子杨文明，就是哑巴，因为高龄产子，孩子是个先天聋哑儿。

将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君泽的目光落在了“颜文亮”这个名字上，接着他再度拿起手机，拨出了秦立渊的号码。

“帮我查一个人的信息......”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周，公安局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因为赵队长胸有成竹地说一个月之内一定破案，君泽也只能耐心等待。

凶案的发生再度影响了度假村工程，现在就只有酒店和行政楼的内部装修还在进行。这天上午，君泽和小张去往客运码头，接市里来的验收工程师，本来这种事不用君泽亲自前往，只因现在的他工作量大减，太清闲了。

君泽边走边和小张聊着工作，两人行至度假村后门，忽然有个东西从后面撞了他一下，紧接着就见一个皮球从他脚边滚过。君泽转身，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至他的身后，因为他的忽然转身，小男孩停住了追赶皮球的脚步，仰着头，张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望着他。

君泽心想这一定是工作人员的孩子，因为度假村附近没有人家。这时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正，快点回来。”

紧接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君泽的视线里，他认出这个女人就是陈长文的妻子，之前去陈家，与陈妻有过几次接触。

陈妻跑至君泽身旁，一把将小男孩拉至体前，慌张地对君泽说道：“不好意思，君副总，孩子不懂事，没有撞到你吧？”

“没事。”君泽正奇怪，陈长文的妻子和小孩怎么会出现在度假村，就看见被妈妈抓着的小男孩，突然伸手小拳头，捶了他身旁的小张一下，小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小男孩不是太礼貌的举动让君泽有些诧异。

“不可以这样！”陈妻立即训斥了儿子，接着跟小张道歉，“不好意思，张助理，小孩子不懂事。”

“没关系。”小张对小男孩浅浅一笑。

这时康师傅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对陈妻喊道：“把孩子带屋里，别让他乱跑了。”

君泽这才明白，原来陈妻和儿子是来看康师傅的，看来关于康师傅帮忙照顾陈学文一家的传言是真的。

“不好意思，君副总、张助理，小正没有冒犯到你们吧？”康师傅有些惶恐地对君泽说，而他口中的“小正”就是小男孩。

“孩子年纪小，谈不上什么冒不冒犯的，只是这里到处在施工，要注意孩子的安全。”君泽说。

“我会看着孩子，不让他乱跑的，谢谢君副总关心。”康师傅向陈妻使了眼色，示意她带孩子离开，接着又对君泽说，“君副总，我先回去工作了。”

“等等。”君泽将他们叫住，“今天餐厅做的糕点挺不错的，你等一下让孩子带一份走吧。”

“谢谢君副总。”

“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君泽问。

“陈正，孩子的爸爸希望他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挺不错的名字，我记得陈家还有一个女儿。”

“是的，小正有个妹妹，叫陈红。”

君泽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却被他躲开，怕生的他直往母亲怀里钻。

“小正胆子有点小。”康师傅语带歉意地说。

“可能是我长得太吓人了。”君泽自嘲道。

结束与康师傅的对话，君泽和小张继续去往客运码头。

两人刚刚走出度假村，便见迎面走来三个中年女人，她们的议论声传进了君泽的耳朵。

“陈长文的老婆又过来找老康了，你们说他两个是不是那种关系？”

其中一人回应道：“我看十有八九是，要不然哪个男人会对老婆在外面的野种那么上心。”

“我说之前帮老康介绍老伴，怎么他老是拒绝，原来是因为......嘻嘻嘻。”

这时另一个人说道：“不一定哦，说不定他是图陈长文的抚恤金，整整十万块啊。”

“……”

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

君泽一边走，一边询问小张：“你应该和陈家人挺熟的吧？”

“还好，之前因为抚恤金的问题，经常往陈家跑。”

“难怪小正会主动亲近你。”君泽指小正偷袭小张的那一拳。

“小男孩都比较皮。”

君泽忽然扭头看着小张，问道：“对了，你进公司几年啦？”

“快两年了。”小张回答。

“那是在度假村开始筹备的时候进的公司。”

“是的，当时我应聘的职位是‘项目助理’，入职后先跟着董事长学习了半年多，才被派到三参岛。”

“岛上生活这么艰苦，真是辛苦你了。”

“工作无所谓辛不辛苦，何况我觉得这里远离城市的浮躁，环境优美，空气新鲜，挺好的。”

“你的想法让我有些意外，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单调无聊的生活。”

“年轻就是用来打拼的，不是用来玩的。”

君泽闻言轻轻一笑。“如果公司的年轻人都像你一样想，就好了。”

“如果他们像我一样，是靠助学贷款完成的大学学业，也许他们也能忍受海岛的艰苦生活。”小张平静地陈述道。

君泽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忧郁，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我记得你的父母是经营生意的。”

小张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君副总看过我的简历。”

“对每一个来到我身边工作的人，我都会先了解一下。”

“是的，我的父母原先是做农副产品收购生意的。”小张说。

君泽没有再问，他已经觉察到，小张家一定遭遇了变故，对于别人的不幸，保持沉默也许是最大的礼貌。

君泽转移了话题：“你对刚才那三个女人的议论怎么看？”

小张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您是说刚才跟我们擦肩而过的三个女人？”

“是的。”

“闲人的无聊议论，不听也罢。”

“看来你完全不相信她们话中的内容。”君泽说。

“农村妇女闲着没事，就喜欢捏造事实，议论别人，我从康师傅眼中看到了他对陈家母子的关爱，那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君泽看到，小张在提起那三名妇女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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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玄一尸体发现后，君泽最忙碌的半天，结束与工程师的沟通，他正准备回房间休息，才将钥匙插进锁眼，隔壁房间的门便打开了。

“你回来了。”程曦从房内走出，叫住了君泽，“不久前赵队长带着人过来，因为你在忙，所以我没有通知你。”

“他过来什么事？”

“我见他们一行人去了人力资源部，接着便跑烂石崖去了，我问人力资源部经理，得知他们是冲哑巴来的。”

君泽眉眼微动。

这时就听程曦又说道：“难道码头发生的凶杀案跟哑巴有关？”

君泽的目光对上她的双眸，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哑巴的身份有异。”

程曦的神色一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君泽，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自从你跟我说了哑巴的身世，我就开始怀疑他了。”君泽说道，“在农村，人们结婚生子都比较早，特别是老一辈人，而你对我说哑巴的奶奶过世的时候已经八十几岁，而哑巴家两代单传，这是十分奇怪的，鉴于大厨是在烂石崖被害，谨慎起见，我必须调查清楚哑巴的身世。”

“你是担心我感情用事，会打草惊蛇，所以才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是吗？”程曦淡淡地开口。

君泽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三条人命，如果凶手是哑巴，那他就不是我看见的这个善良朴实的年轻人，我又怎么会庇护他。”程曦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到底调查出了什么？”

“其实哑巴还有一个哥哥，说幼年夭折了，但是经过我的深入调查，发现他的哥哥是在三十年前失踪的，他的父母寻找多年未果，才在四十几岁的时候，冒险生下了哑巴。”

“这有什么问题吗？”程曦不明白，君泽所说的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三十年前陈家媳妇被沉海之后，码头附近便开始不断有人死亡，死者肝脏被挖，岛上疯传是陈家媳妇的鬼魂作祟，现在我们先不论三十年前事情的真相，就在阴鬼吃人的传言传开后，当时的村长陈明亮和龙王庙的庙住煌永，抓了一个外岛来的年轻人，用生人祭的方式，祭了陈家媳妇的冤魂。”

程曦捂住了嘴巴，愕了片刻才从惊愕中回过神。

“你说他们用活人祭奠鬼魂？”

君泽点了点头。“是的，愚昧与迷信，或许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让他们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去祭所谓的阴鬼，而那个无辜的年轻人就是哑巴的哥哥，颜文亮。”

“这些人太过残忍了，他们根本就是漠视法律和生命……”程曦的声音唤停了下来，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对，如果凶手就是哑巴，而他的目的是为哥哥报仇，可陈长福和大厨的年龄都不大，他们并不是三十年前事件的制造者，似乎哑巴的杀人动机并不成立吧。”

“现在看来大厨是被杀人灭口，而陈长福也极有可能是因同样的原因被害......”君泽的声音顿了一下，“只是玄一为什么会被害，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他跟三十年前的事有关，不过既然赵队长去了烂石崖，我想他一定已经找到问题的答案了。”

“如果凶手就是哑巴，他杀人的确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可是将颜文亮丢进海里的凶手，又有谁去惩罚他们？他们安然度过三十年，最后老死，老天爷太不公平了。”程曦说的义愤填膺。

“赵队长是什么时候来的？”君泽忽然话锋一转。

程曦看了一下时间，回答道：“他离开人力资源部已经有四十几分钟了。”

“估计这个时候赵队长已经到了哑巴家，如果他是去抓人，先等他把事情办完，反正他还要经过度假村。”

程曦沉默了，片刻后才悠悠地开口：“我希望凶手不是哑巴。”

君泽握了握她的手。“这个案子远比我们现在看到的还要复杂，先等赵队长的结果吧。”

以程曦对君泽的了解，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看来你对哑巴是凶手持有保留意见。”

君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忽然提议道：“反正我现在也比较闲，要不我们去旅行吧。”

程曦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弄蒙了。“这时候你还有心情旅行？”

“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叫龟山岛的海岛风景很不错，要不要陪我去逛逛？”

程曦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用意。“好啊，反正呆在度假村里也是闲着，我就陪你去‘看风景’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