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百八十五章 炮烙之灾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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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与红云对荣根所讲的那些事情,有的应个一两声,有的则是静默无语地倾听。无论是说几个人的情感纠葛还是说家族中的事务,都是他们极感兴趣的话题,很多细节,是他们之前所不掌握的,因此不能自作聪明地说太多话,以免引起荣根的怀疑。

现在荣根感情投入得很深,完全没有对身边这两位兄弟的表现生疑,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讲的事情虽然琐碎,但三元与红云都是头脑极其精细聪明的人,联系种种,揣摩上下文的含义,大致能够明白荣根所言之事。

之前已经把几个人感情上的问题基本交待清楚,再来说说扶风堂与耕裕堂的纷争,荣根所扮演的角色。这些是三元他们从荣根所说的那些话里总结出来的,不是荣根的原话,不过荣根的原话说的凌乱复杂,全部照搬一遍,大家看着受累,因此就整理出头绪来,直接扼要地说明吧。

现在三元已经知道,七大爷与邱胖子,他们的立场是不一样的。邱胖子笃信的是先祖寅兽,并且这也代表了扶风堂大多数人的信仰,他们继承前辈的遗志,在地下世界中偷偷为即将到来的千年决战做着准备。天锁、地桩、铜人,这些都是扶风堂的子弟们用了上千年的时间建设而成的,是用来帮助寅兽最终大战巫秃所用。

但是,在扶风堂中,却有这么一小部分人,他们的想法与主流不同,这些人就以顽固守旧的七大爷为首了,他们并不反对寅兽,但是他们更加崇拜巫秃,把巫秃看做是蛮族与羽族共同的领袖,他们从内心来说,应该属于扶风堂的破坏者,一心希望看到巫秃重回人间,希望寅兽再次带领本堂投入到巫秃的麾下。

这个想法是说不得也做不得的,因为扶风堂多数的子弟,不会赞成这样的立场,所以这些人就一直秘密地活动着,将自己伪装成支持者的摸样来,却偷偷摸摸搞了许多破坏。

七大爷是这些人中的小头头,所以福根自然也逃不掉了,他与七大爷既然是父子关系,自然从小受他思想的灌输,站在这些破坏者一边,他们与寅兽的支持者们一样期待千年决战的到来,但却期待发生不同的结果。因此,很多准备工作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展。

这些准备工作中非常重要的环节,就是地下世界的那些木艺,那些消耗大量木料搭建起来的结构,究竟有什么不可替换的作用?到此时荣根都没有说,但是三元猜测,这可能和地狱之火有关,如果地下世界没有足够燃烧的木料,光靠这些泥土,恐怕不怎么烧得起来。这应该是计划的一部分,巫秃失败了,地狱之火将是结束一切混乱的标志。如果巫秃成功了,地狱之火将是大地浩劫的首祭。

操作这些事情的人是福根,福根不可能将这些事告诉扶风堂的子弟,从表面上看,他们都是站在邱胖子那一边的寅兽的支持者,但是却秘密与耕裕堂有勾结,筹划着最后的行动。荣根一开始是不愿意娶张家女儿的,但是一则为了气福根,二则为了保护福根,荣根答应以迎娶这个女人作为交换,以便于更有效地控制住姓张的木匠。

张家女儿与耕裕堂的许多子弟有染,或者是从什么人那里听来,或者是她自己琢磨出来,她知道了福根等人的谋划,她选择以此要挟福根,或者是为金钱,或者是为淫乐,这些不得而知。可以知道的是,张家女儿威胁福根的事情,被荣根知悉了,他打算把这个麻烦的女人收拾掉,所以说了埋怨她的话,而这激起了宝根的杀意。

荣根晚了一步,宝根已经把那女子杀了,荣根替宝根收拾现场之时,宝根潜回家中,遇到了福根,福根看到了宝根身上的血迹,知道了真相,他替宝根掩饰真相,福根将紫衣洗干净。也就是说,当时他兄弟三个,实际都参与了谋杀。

荣根迁怒于福根的表现,又妒忌他与金莲的爱情,在掣签上做了手脚,使福根于三年前的那场祭祀中成为了活祭。福根没有坚决反抗的原因,是他知道三年后的这场大战,必须有这样一个作为活祭的献礼,现在既然被祖先选中的人是他,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福根直到死,都不知道这结果是荣根从中做了手脚的。

福根成为石壁之后的接应者,荣根继续当他的礼官,而宝根呢,他并不完全是与他们一伙的,他也不相信祭祀的诅咒,他之所以会卷进这件事中,原因就是一个情字,他对荣根有很深的感情,却表达不出来,荣根因为张家女儿的事情受了委屈,宝根出于冲动,替他解决这个麻烦,所以才参与了谋杀。

高清水到小邱庄来勘验现场,顺便就参加了小邱庄当年的祭祀,他作为不被允许进入祠堂观礼的外人,不可能看到地下活祭的一幕,他是事后才知道福根的死讯的。当时也没有将这两个人的死联系到一起,查无头绪,所以案件搁置至今。

这些都是在三年前的小邱庄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些事情按理全都应该已经存在于荣根的记忆之中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能够被改变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除非你选择开另一扇门,沿另一条轨迹继续历史,不然在这条轨迹之下,这些已经成为了过去时的事情,都是真理!

只有一样东西可以被改变,那就是人的记忆。即便事情已经发生,即便历史改变不了,但是如果设计精巧的话,当事人对该事件的记忆却是可以抹去再重新制造的。

小羽有极强的幻境创造的能力,红云将荣根送到了小羽的梦中,小羽在梦屏中制造了三年前小邱庄的环境,乱真到让荣根深信不疑,他现在被三元与红云假扮的福根与宝根哄骗,心无芥蒂地说了许多内情出来,改变了意念,决定以自己代替福根作为献祭。

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因为福根作为献祭的那场祭祀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三元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引起荣根的混乱,把他之后三年中的记忆都擦除掉,让他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还是三年前的那场祭祀正在继续之中,这样他就会出手救下正待成为活祭的三元。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荣根不仅对眼前这两个兄弟毫不疑心,还讲许多之前并不为三元等所知的事情,一一都诉说了出来。

他是下了决心要替代福根去死,大限来到之前的人,总是希望把所有事情都解说分明,一是要福根感念自己,二是让宝根接替自己礼官的位置时知道自己所有的隐秘。

梦中的记忆是假的,但是身在梦中之人无法分辨真假,当他瞬间醒来之时,会有短暂的一段时间,维系梦中的记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所以荣根必须在最为关键的时间点上醒来。久了,他就会清醒,知道祭台上那人不是福根,这也不是三年前的祭场。这将是三元得救的唯一机会!

祭场中的三元看似很清醒,维持他元身的如今只有钟馗一人,现在祭场中是怎样的情况?宝根替代荣根成为了祭祀的礼官,不过这不是因为梦中编织的原因,而是由于在之前的集体梦境中,荣根的立场已经暴露,他和耕裕堂勾结的事情,现在邱胖子已经知道了。荣根一直没有醒来,但祭祀还是要继续,所以宝根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礼官。

宝根原本是不相信祭祀传说的,但是现在已经发生的这许多事情,让他不得不相信了,他得选择站边,他肯定是首先选择了自己的家族利益,站在了扶风堂以及邱胖子的立场之上,在集体梦境中制约了耕裕堂的灵量,做出了贡献。可这个时候回到现世之中,他又为什么对三元的求救熟视无睹,不肯出一言相帮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之前红云以三元之元身寻求宝根的帮助,为了让宝根相信他无所不知,曾经提到过两件事情,一时宝根家压箱底的那块白玉,二是三年前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当时他说了这两件事情,宝根就相信他了,因为这两件事情都是绝然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的宝根最大的秘密。

是非有大小之分,人性善恶原本就是两面。宝根做出选择,维护家族的利益,领导扶风堂制衡耕裕堂,最终使得寅兽打败了巫秃,结束千年祭祀传说。按理说,他当然知道这祭祀已经不需要再延续下去了,他对三元的求救视而不见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幻境混乱已经结束,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威胁不再来自冥界,而正是来自三元了。

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宝根为求自保,为了掩盖三年前的杀人凶案,所以才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听不到,就索性让这祭祀继续下去,集体犯罪罪行要轻很多不是么。三元这个时候死了,他就可以撇清关系,不用担心三年前的事情被揭发出来了。毕竟有一个知道那么多事情的人还活着,是让人很烦心的。所以这个时候,小我战胜了大我,既然大的争端已经结束,危机也已经过去,宝根试图借刀杀人、明哲保身了。

现在所有的仪程都该差不多了吧,宝根已经把祷文念诵完毕,就面前一盆火炉内焚化。之前那个瘦子带了几个年轻人走进到三元的面前,拿一个布袋将他的脑袋套了起来。不过很显然,这时候在三元身体里的钟馗是个鬼,一个布袋套住元身的脑袋,是阻挡不住他的视线的。他依然能够看到祭场中发生的一切,只是心里略略有些开始着急了。

荣根还是没有醒,三元和红云的意念也都没有回来,他们怎么要那么长的时间呢?到底这三个人现在在干嘛?若是再不回来,他可就没办法看住三元的元身了,真的元身灭迹,那三元和红云也不得不和钟馗那样,找个影子寄存魂魄了。

钟馗心里着急,看这边村民依然十分麻木,自己再是求告也是没用的。瘦子把他又再次带到那根大铜柱前,捆结实了,销子扣进铜柱的凹槽。那装置自行运动,三元的身体沿着凹槽螺旋上升,瘦子跟着他的位置移动抬头向上去看,瘦子眼神再跟上去一点点,就能看到寅兽的左眼了。

可惜,宝根一声喝令,阻断了瘦子继续跟进三元身体上移的位置,他见那装置并没有受到破坏,被捆绑结实的三元平稳上行,放心地带着身旁那几个弟兄,回到宝根身边来复命。这个时候,宝根的视线也在看铜柱,他是抬着头眼看着三元的身体被升到铜柱顶端的平台上。那个位置正靠近寅兽的左眼,宝根的眼神中有一道闪光划过,不过很快又被掩盖起来。

其实他是看清了寅兽的左眼的,与之前不同,眼睑没有闭合,而且那块白玉已经复位。宝根当然认得这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装睡的人是唤不醒的,他什么话都不说,念念有词、发号施令,继续活祭的仪程。

这次不是扔到酒精桶里那么舒服的死法了,铜柱里面唧唧嘎嘎的有声响,钟馗心里正在纳闷,这空心柱子里到底藏了多少机关,只觉得一股热浪突然从身下冲上来,一霎时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沸腾了一般,气流变形翻滚起来。啊?这柱子芯里居然放起火来了。

铜柱芯子里有什么可以燃烧的东西么?还能是什么,当然就是之前的那一桶酒精了。火焰是看不见的,燃烧相当的平和稳定,无声无息,只是觉得热浪从柱子下方传递上来,铜壁也开始逐渐发烫。整根大铜柱,现在成了一盏燃烧中的酒精灯了,这样让他继续烧下去,即便三元的元身不是直接被烧死,也是炮烙烫死的。

这可怎么办是好?钟馗越来越着急,三元和红云还不回来,这元身肉体凡胎,扛不住多久的,只要不多的时间,就要皮开肉绽,最后骨肉焦灰了呀。若是个别的死法,晚了一两分钟可能还能够急救回来,被烧死了,那是连救的希望都没有了。

钟馗急拿眼看荣根,这厮还没醒啊。现在荣根是唯一有机会救三元的人了,他也是礼官出身,一定通晓这铜柱中的机关,会不会藏有什么瞬间降温的办法呢?换了别人,就算这会儿赶紧醒过神来,再给族人解释个半天,再动手来救人,恐怕都已经来不及了的。

钟馗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烫,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而且温度还在不断升高!他心里急得瓦咔咔地乱叫,看来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突然,心念一颤,三元和红云的念虑回到元身之中!

"好烫,好烫,被烫醒了!"三元乱嚷嚷。

"瓦咔咔,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回来,准备直接被烫死!"钟馗小小的兴奋一下,不过这个关口,容不得他大兴奋,性命攸关的时刻,大难迫在眉睫,而且还完全没有自救的办法。

"回来又怎么样?"红云冷声说道,"亲历被烫死的最后时刻?还不如在梦中烫死的痛快!"

"等等!"钟馗突然低头向那群人中看去,"荣根醒了!"

"是吗?我看不到。"三元看不到,他的头被布蒙住了。"荣根往我这边看了没有?在他意念恢复之前,希望能够先出手把我们给救下来!"

红云也看不到,现在只有钟馗一个人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他是鬼,不需要借助肉身上的器官也能得到感知的能力。

"他看了!"钟馗的念生比刚才更为兴奋,"他突然冲出人群,向我们这边来呢。"

三元能听到声音,的确有个人正在飞快地向铜柱这边冲过来,身后宝根正试图喝止,但是没有用,另一群人慢了半拍,杂乱的脚步从宝根身边传过来,应该是瘦子几个回过神来,去追荣根。

荣根呢,他是糊涂了,他梦里的记忆还在三年之前。这个时候突然醒了,看到祭祀的仪程正进行到活祭,抬头看那铜柱,上面绑着个人,头是蒙住的,铜柱周围的气流因为热量的关系已经开始处在蒸腾状态之中了。他哪里还有工夫细想,只当是福根就要被自己给害死了。飞奔过来一心只想先救下福根。

宝根大声喝止,不及荣根的动作快,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震惊,原本是匍匐在地的,全部都回过身来向铜柱望去。荣根冲到铜柱的面前,顾不得火烫的热力,朝着柱壁上的一个机关按下。三元只觉得背后的锁扣一松,整个人顿时失去支撑,向下跌去。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三元。

荣根也抬头往上看,伸出手来要想接住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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