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信徒与阴影
062 信徒与阴影
安蓓的话音终止时，周围人群已是一片死寂。她在心中满意一笑，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罗兰脸上的悲伤逐渐被狐疑取代，那表情过度的非常自然。而卡德仍然紧紧抿着嘴唇，在整个闹剧中，他会一直扮演最适合的角色。
“你在说谎！”刚才吹口哨的马夫不再戏谑，他皱了浓密的眉毛，“你在侮辱我们敬爱的前镇长！老帕斯利是霍乱病死的！这点毋庸置疑。”
“我亲自为帕斯利下的葬。”一旁的光头男子说道，他的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花边睡袍，“我是这个镇子的医生，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但我确实看到了！我不认识帕斯利，也与这个镇子一点关系没有，我只是说出我所见到的。”安蓓仍旧满目惊恐。
“不要听她胡说！一个偷情的逃兵女人能说出什么好话？”人群中尖锐的讽刺越来越大声。
“抱歉，”杰姆边说边搓着手，眼神充满了不安，“除非你拿出证据，不然我也无法相信你的话。”
别人的声音安蓓无暇顾及，因为她一直用余光偷偷扫视着裁缝店女主人，她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她昏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如眼镜蛇盯着自己的猎物，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喘息声，安蓓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我想她说的有可能……”披着毛衣的年轻女人上前一步道，“我和乔安的小屋就在东园墓场附近，我经常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我感到很害怕，但乔恩让我不要多想。”她说罢依偎着身旁的男子，而男子则郑重的点了头。
“我希望镇长能派守卫调查一下这件事，这事关我们全家的安全。”
卡德终于松了眉头，他望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杰姆和镇长，神情凝重：“镇长先生，我有任务在身，并不想对驮马郡的事务多做干预。但死尸复活也许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件事相关，今晚大家先回去睡觉，明日我会派游侠把守墓场区。”
“大人……”镇长说着抬起手。
“有什么不妥么？”卡德冷冷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希望你不要为难这姑娘，如果她愿意，驮马郡可以成为她第二个家。”他慈祥一笑。
“她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卡德丢下一句，带领手下人回到镇大厅中。罗兰跟在他身后，不忘回头看了安蓓一眼，深紫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人群随即散开，相信对于所有驮马郡镇民来说，这都会是个不眠的夜晚。
终于结束了。安蓓叹了口气，感觉路西恩的手指附上了自己的肩膀。
“你们要不要到我家里喝杯烤酒？”听到温和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安蓓这才发现镇长还没走。
“多谢，您的慷慨我们会考虑，不过我现在想和她单独呆一会，毕竟一直以来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路西恩握着安蓓肩膀的手忽然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搂在身边。
“嗯……”安蓓尴尬一笑。
于是老镇长耸了肩，消失在夜色之中。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慈祥和善的面孔。
“你究竟是怎么说服卡德的？”确定四周一个人影都没，安蓓用胳膊拐了下路西恩，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你见过口才不好的吟游诗人吗？”路西恩莞尔一笑，“驯服暴怒的野兽只有一个方法，就往是你那导师身上提。”
“你真伟大，我的话一定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不瞒你说，刚才听卡德骂我，我真的快气炸了。”安蓓不快的翻了下眼睛。
“看出来了，不过入戏的可不止你一人。”
安蓓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味，墓碑上的焦黑的荆棘昭示着不久前发生的事，黑夜在无尽中蔓延……
不该出现在静夜中的锁链抖动声悄然响起，“吱呀——”，锈蚀的铁栅门竟缓缓敞开了……
软底鞋踩过地面，泥土的碎裂声清晰可闻。来人身穿黑色的斗篷，在墓碑与墓碑之间巡视，时而蹲下身咀嚼着什么。忽然，人影猛的抬头环视四周，沉寂片刻后，才从背上取下一只状似铁锹的物体……
石子与铁具摩擦的声音回响在墓地中，一锹一锹，每一声听起来都令人毛骨悚然……也许是因为蒙了面，人影的喘息声尤为粗重，呼哧呼哧，如同一匹负重的老马。他将一座土石松动的坟冢刨开，棺材早已被暴力破坏，但来者似乎并不吃惊，他焦急地用铲子胡乱刨开尸体上的泥土……
男子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尸体已经发绿，而是那本该有头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你来的真是时候。”
听到安蓓讽刺的话语，黑斗篷男子吓的打了个踉跄，差点跌进棺木里，他的蒙面巾也在慌乱中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路西恩手指轻擦琴弦，一簇火苗跃至焦油火把之上，火光照亮了男子瘦弱的面庞。毫无疑问那是书记员杰姆。但此时的他比平日里更为削瘦，蜡黄的脸上眼窝深陷，如同一具皮包骨的骷髅。他的嘴边还残留着一丝腐烂物。
真恶心。安蓓很想捏住鼻子，但处于“敬业心”，她还是将弓箭对准了男子的鼻尖：“别耍花样，除非你想试验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箭快！”
咕噜。杰姆发出一声吞咽，不过看表情他似乎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接着，围绕牧场四周，一根根火把相继点燃，手持火把者大部分是游侠，余下的则是镇守卫。卡德在火光之中走进了墓地，他浅灰色的眼珠瞥向安蓓示意，接着猛的一把将杰姆从地上拽了起来。
锋利的短剑插进了杰姆嘴里。
“等……”安蓓立刻抬起手——他不会想杀了他吧！？在杰姆交代一切之前，他必须活着！
“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主，他操纵着一切，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杰姆的话语伴随着痛苦的呜咽，估计他每说一句，卡德短剑都会刺破他的口腔。与灿水镇的守门人不同，杰姆没有一丝畏惧，他瞳孔放大，看上去竟似无比兴奋，“可惜只差几具，我就可以成为他的一部分……血肉……”
他的眼珠已经浑浊，嘴巴里似乎流出一些黑色的物质。
“卡德，快放手！”安蓓立刻大喊。
但是太迟了，一股黑色的烟雾自杰姆口中喷吐而出，卡德竟被那猛烈地冲力撞到在地！
渐渐地，黑色烟雾形成了一个人形阴影。看不清它的五官与穿着，但安蓓却有与亡灵引者对面时同样的熟悉感。不过直觉告诉她，眼前的阴影更为强大，也更令人恐惧。
“太迟了……在你们与我的低等信徒玩无聊游戏时，杀戮已经开始……”阴影发出一串浑厚的低笑，“去绿丘吧……在那里，你们所能找到的只有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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