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们人类看来确实会很吃惊，”路西恩的回答十分淡然，“所以我要交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以外貌区分这里的精灵，要通过他们的举止、眼神。”

“别扮作我的老师。”安蓓努嘴，但将路西恩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而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路西恩的母亲，身为精灵女王她的眼神确比其他人更加沧桑。

“放心，在你的心里已经有个挥之不去的形象，我为什么要自讨没趣？”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讽刺我？”

“如果我不这样了你才会感到失落。”

他一瞬间的伤感神情令安蓓心头一震，她微微动了嘴唇，本想说几句探问的话，但转念一想，万一这家伙又是涮她的呢？

“对，别多想，你就保持最初的样子，”路西恩似乎看穿了安蓓的心思，指尖托起她精巧的下巴，“在这里放松几天，我会尽量劝说女王的。”

“你要帮我们？”安蓓眨眨眼睛，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我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路西说着突然抓住安蓓的手腕，将她往亭子对面的拱顶小宫殿中拉，“来吧，我们得先为你找个住的地方，而为了沟通方便，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住在我的房间里。”

“什么？”安蓓吓了一跳，连忙挣扎着甩开他的手，“你别开玩笑了。”

“怎么会？我说过别想太多了，我的房间很大。或者你可以睡在女王的花园外面，和其他精灵一起，那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但那些古板的老家伙可不会轻易接受你。”

安蓓尴尬的摇了摇头，便一声不吭的跟在路西恩身后。她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有点像两年前被埃雷骑马载回哨所时的感觉，但是安蓓自己心里清楚，她并没有给予路西恩埃雷与罗兰同等信任。

走在树藤盘绕的回廊中，丝丝缕缕的月光投影在路西恩身上，使他的面庞看起来更加朦胧，时不时有精灵从身边经过，他们对路西恩颔首致意，路西恩也用微笑回应他们，几乎分不出身份上的差距，一切如同童话般祥和美好。

来到一扇精致门后，当路西恩告诉安蓓这就是他的房间时，安蓓如鲠在喉——

“你确定这是‘房间’？”她一字一顿。

“不然呢？”

“这根本是露天的，习惯上我倾向称它为花园！”

“所以我劝你不要想太多……啊，我们有客人了。”

路西恩话音刚略，安蓓便看到中心月桂树的阴影中，一位佩戴珠网的卷发女子跪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双手扣于胸前，向月之女神雕虔诚祷告。流水般的织纱长裙下，裸足如玉晶莹。

她的头发也是银色的。

“我那贪玩的弟弟终于回来了，听从女王的召唤，回到他姐姐的身边。”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从草坪上站起。

她是路西恩姐姐吗？不知不觉习惯了精灵说话方式，安蓓发现自己已经能从哪些诗朗诵般的话语中提炼中心思想。也许是讽刺路西恩的“私奔”，她姐姐在用人类的语言说话。

“一切的分离都是暂时的，听从未来女王的召唤，路瑟莱斯时刻待命。”

路西恩说着走上前，与绽开笑颜的女子互相拍扶肩膀。

“不要再开你姐姐的玩笑，没当上女王之前，我只是一名虔诚的信徒，”精灵公主眨了眨温柔的蓝眼睛，放开路西恩便向安蓓伸出了手，“你好，人类。”

安蓓愣了一秒，才与女子柔软的纤手相握。在精灵中，这位公主算是热情的了。

但路西恩却不满的挑了下眉毛：“她叫安蓓而不是人类。”

“当然，”精灵公主松开安蓓的手，脸上始终挂着优雅的微笑，“你可以叫我芬妮瑟丝。”这位公主虽然没有女王那般清丽绝伦，但神情仪态却别有一番圣洁之美。

安蓓虽笑着点头，心理却并没有把握记住她的名字。

“我并没有权力代表女王决定你的去留，但我希望你在此过的开心，更希望能在咏唱会上看到你的身影。还有你，我亲爱的弟弟，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来这替你向女神祷言，也许你应该更加虔诚……”

在芬尼瑟丝走出路西恩的“房间”之后，安蓓才看着他问道：“什么是咏唱会？”

“一群无所事事的家伙展示歌喉的地方，她们认为自己在做无比庄严的事，但事实上毫无意义。”路西恩的脸色远没有面对姐姐时那样热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秀。

“这么说你是不同的……你不信仰女神吗？”

“你应该懂我，我只相信自己一手创造，相信这个自然界最初的构成与能量，而不是一个从来没有提供过任何帮助的女神，”路西恩不屑的说，“当兽族吞噬人们的血肉与生命时，所谓的女神又在哪？”

安蓓虽赞同他的观点，却还是被路西恩冷冰冰的口吻震慑到。“所以这就是你要帮助我的原因？”长时间的谈话似乎都指向一点，她隐隐有些不安。

“来吧，我们明天就开始。”路西恩突兀岔开话题。

“开始什么……？”

“你必须多学一些上古语言，然后是魔法和弓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路西恩一再强调睡在月桂树下更能加深与自然的接触，有利于熟练魔法，但安蓓还是要求睡在房间里——有柔软的床为什么不睡？又不是去荒野任务，再说她并不想时刻穿戴整齐，太不舒服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过着两年来未有过的舒适日子，不用风餐露宿，没有罗兰不厌其烦的告诫与萨德尔的嘲弄，没有烤肉却有了各种口味的香甜果实，床柔软到了极点，衣服是前所未有的轻盈飘逸，精灵们向安蓓展示着美丽，也将美丽传递给了她。她不用再将头发扎好防止任务时挡住视线，而乌黑的头发也在月光的呵护下越发柔顺，甚至连结合魔法的弓术都成了一种优雅的消遣。

路西恩宫殿的三楼有一座藏书室，正好将中心的月桂树冠围住，于是精灵们可以坐在树枝上看书。安蓓本可以通过阅读学上古文字，但她却更喜欢路西恩直接教她，这样不容易发困。

而她唯一需要保守的秘密就是魔法。

路西恩不准任何人知道他所研究的事，包括女王与公主，他每天都以整理在拜雅的所见所闻写诗集为理由逃避咏唱会，他也是唯一一个敢说“见鬼的女神”的人。混了这么多天安蓓才知道女神在精灵心目中的地位——她被描绘成一位用银瓶收集月光的年轻女子，在月桂树下将倾泻而出的祥和与平静带给精灵。

安蓓有点小不满的是自己似乎被当成了试验用小白鼠。

路西恩有了新发现会让她去验证，比如研究雷电时，他冷不防伸出指尖电了她的额头，安蓓立刻打了个激灵，还要被问有什么感觉。

安蓓埋怨路西恩却被华丽的无视了：“有酥麻的感觉？看来只要火元素的一半水平就可以达到理想效果。”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不然绝没有下一次！”

“我下手多轻啊！你刚才感到痛了？”路西恩反倒很无辜。

片刻的沉默中，安蓓一直在思考进入精灵岛便萦绕脑海的问题，而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安蓓坐在路西恩身旁的树藤上，看着他在便签上沙沙书写，“精灵男人似乎对女精灵格外的尊重，而且……瑟琳薇娜、还有你母亲都是女王，而你的姐姐芬妮瑟丝也……”

啪。

路西恩合上了加满便签的羊皮纸大书，垂眸看着安蓓：“你早该问这个问题，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精灵社会是女性主导的社会，至少每一任精灵王都必须是女人，因为她们内心的柔软更容易与女神沟通，而女神本身也是一位女性。”

“是这样？”与猜想种的八九不离十，安蓓还是尴尬抽了嘴角。

“在你们看来一定很荒唐，因为没有哪位人类国王不是选拔最精明强干的儿子继承王位。”

“……所以你感到不公平？”

“……”

“你看到人类的方式，对自己不能继承王位不满？”

温润的晚风吹起路西恩银色发丝，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清波。

“我只是不想看着精灵再这样下去，安蓓，这才是我去拜雅旅行的真正理由……看看我的母亲，她满脑子只有竖琴与月桂花，我的姐姐将女神视为全部。”他语气淡然，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强烈的不甘，“精灵的寿命太漫长了，漫长到让我厌倦去消磨时光，所以我们只有两种选择，不断寻找更适合的生存环境，或者在这里一点点腐朽。”

这下轮到安蓓沉默了，她甚至有点羞愧，不应该将路西恩想的那样肤浅。与此同时，安蓓再次感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精灵王子，而不是那个熟悉的吟游诗人。

打破尴尬气氛的是一名贵族精灵，男子一句话不多说，简明来意是送信后，将书信递到路西恩手中便离开了。

路西恩似乎再有准备，拆开信上蜡封，满意弯起了嘴唇。

随手一揉，一团火焰在手中升腾窜出，书信顿时灰飞烟灭。

正当安蓓好奇又纠结该不该问时，路西恩转身说道：“我们身经百战的游侠将军已经考虑清楚了，他会是我们最坚固的盟友。”

盟友？哪来的盟友？

待想明白后，安蓓顿时脸色煞白——路西恩这是要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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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这几天毕业论文搞的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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