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气愤又再次升起。可是细下一想，梁青娅可是一个不能惹也惹不起的货色。市里各局的人了得对她敬畏三分，更何况如今的民中？正所谓蔫头的凤凰不如脱毛的鸡，民中可是连鸡毛也不如呐。

主管教育的汪禄天，汪秘书长一走，她母亲自从忍气吞声暂代教育一口，每次来民中就是刀头脸一个，谁还敢母老虎口中挑异类动物的毛？一年内，她出勤率不高书不会教，全勤满勤一个子儿也少不了她却全不少，惹得是，校园闲闻碎语似苍蝇，四处窜得她自家心窝窝寒，连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了。镀金的的娃娃若不小心翼翼呵护着，有朝一日，就有人来把你从人胎变回泥胎了。

纪文却说：“她是集体的一员，集体哩钱嘛，不用在集体成员哩身上，哪用到哪儿去？”

“那么政教处哩王副主任和刘副主任呢？”

“黄主任，你还不晓得那两位是效仿哩行家？自从梁大主任到任以来，可是效仿还效仿不过来嘞，哪里轻易找得到他们哩影子？这不，前天听说向北京订哩试卷来了，必须到省里去拿，于是双双启程把城逐哰。说实话，这事本不该政教处管，他们到底管上哰。那还弄个教务处出来整啷子？”

“呵呵，说，继续说。你哩见解突然新鲜起来。最近，我在医院，学校哩事情了解太少。现在借着这个机会，适可而止地了解了解。”

这事没有人管，分管政教的楚副校长早已避得连影也不见了。比副校长还副校长的政教主任梁青娅神秘消逝，两个个政教处主任同时出了差。

真是忙人更忙，闲人更闲。闲人一闲，便成了真贤人。

最近，这念头在他脑海中千回回转，有时不想则已，一想就想骂人，可是有碍于自己是副高级知识分子，骂人的粗活，还是让卢征程他们来吧。凭怀一身怨，但待人出口。泡沫横飞处，惬意心中游。

再者，现在，当着这么一群人的面，群情激动，自己再加入这个激动狂躁的战团，倒显得民中不仅已经是一盘散沙，而且是彻底没有主心骨了。

黄权路拼得余勇气尚存地，向群众道；“为了把你们子女哩事得以落到实处，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他又环视了眼前这些来访的群众。群众听到他的话语，渐渐停下了躁动的激情。最终归于沉静，都把目光投向他和卢征程身上。

“黄主任，啷子事？你说就好哰。”他的话音未落，刚坐下的那个妇女道，“据说你们学校二十几个大大小小哩领导，都成醋溜石斑鱼哰？事一临头，要人没人，捉影影消。在我那里，我可不养这种闲人。还好，还是黄主任理事。”

那个中年女人一见这个主任还挺热心的，不象刚到民中时那样，一想气就涌心间。此事好不容易出现管的人，本来热心的她，也随之热心起来。她转身朝人堆里逼视着，眼里热辣辣的。她觉得刚才那个声音是特别耳熟悉，不过说话好像感冒了一般。声音含糊得像他的影子一样，让人琢磨不定。

“哇，款姐出马，一个顶百。”人群里突然冒出个声音，似乎认出了她的来历。

人群一听是“款姐”二字，都仔细地辩认着她。经过一片确认，大家偈是找到主心骨似的，都齐聚到她的身旁。她寻觅的目光，在这群人的缝中收了回来。

大家都说：“有款姐作主，我们还能说啷子？”

“这里可是事业单位，所谓闲人即是贤人。闲人与贤人哩共同特点就是不犯错。”卢征程尴尬地一笑道，“跑断了腿哩人浑身是错，闲出五斤肥肉哩人就功劳如乌云铺地，大雨罩野外。”

总在关键的时候，说些看似与事情毫不相关的话。这黄权路是知道的，但是在场的其他并不知道。听了他的话，人群又激动起来，都说出了呃大的事，你们学校难道不想管哰。有几个人更是心情浮动，大有不可抑制的迹象。扑上前来，准备封住他的衣领，问个究竟。

那个中年女人一见此状，赶快拦住袭击的人，待人群平静下来，狠狠地盯了卢征程一眼。然后转身半认真半轻松地道：

“起码我是像呃想哩，大家是想事情得到妥善解决哩，对吧？像你们呃，事情能解决好不？我们所做哩一切，都只有这么个目标，可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后果……呵呵……后果你们自家晓得。”

说完这话，她向大家分析：如果大家一时激动，再次造成流血事情，首先是前一件事再难得到解决，而且参与后一事件的人又触犯了刑法。虽然这个办事员的话是原因，并且学校刚发生的事情也是原因。但是这些原因……在场的各位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哰吧？既是成年人，这些原因……因此没有必要发生对这个办事员的伤害。一旦构成对这个办事员的伤害，你们就构成了犯罪的故意。故意犯罪，定刑可是相当重的，轻则一年半载，重则十年八年的。想必大家不会因为他的言行，而自找罪受吧。一事伤害已经够不成体统了，两次造成伤害，前一伤害的影响就会大大降低。你们愿意像呃？既然像呃，有必要跟民族中学这么个小虾米折腾么。

卢征程渐渐避到了墙角，就在黄权路身后的那个毫不干瞪眼的角落。孤零零地半蹲半站在那儿。他只觉得身体不时寒战，肌肉不时发紧，大腿后部的肌肉不停地痉挛。背脊骨处不住地浸出冷汗。脸色青红一片。

人群中发出一阵整齐的声音：那当然不能像呃哰。

“就是就是。我们没有必要让他得逞，一定不能让他哩尖脑壳把我们整到歪路上去哰不是？”这个女人道。

她的这席话，语重心长。都暗自想，她的儿子受伤最重，都能如此冷静对待，自己的子女，最多也不过轻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