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几个正唠着，忽听到远处传来乌哩哇啦喊叫声。几个人的脸色立时都变了，心也狂跳起来。不是那小日本子打来了吧！大家吓得慌慌的连忙往外跑。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是一个女人的喊叫声。

“怎么像老仲太太的声音，别慌听听怎么回事。”老薛太太吩咐着，几个人神情紧张的支棱着耳朵细听。只听那老仲太太惊慌的喊着，“老嫂子哎，德贵大哥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声音越来越近，哐当一声大门响，老仲太太跑进院来。看到老薛太太领着几个儿媳妇站在房门口，惊慌地望着她，连忙站住脚手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德贵大哥在······在街上在孙家米铺那，跟孙掌柜打······打起来了······”

没等老仲太太说完，老薛太太气的骂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东西还有心思跟人打架。”说完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跑，三个儿媳妇也紧随其后。老太太跑了几步忙停住脚，回头急忙对三个儿媳吩咐道：“凤霞，你不要去了，身子那么重在家等着。玉珍你把孩子给紫玉看着，我们两个看看去。”说完同二儿媳玉珍颠颠跑出去了。老仲太太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转身跟在后面。

老薛太太和玉珍一溜小跑，气喘吁吁来到孙家米铺前，那里围了好大群人，老远就听到吵嚷叫骂声响成一片，其中数老德贵和那瑞祥米铺孙掌柜声音最高。老薛太太和玉珍挤进人群中，只见老德贵撸胳膊挽袖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抡着拳头直往前冲。那孙掌柜也不示弱，也挥着手跳着脚叫骂。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两个人恐怕早就扭到一块去了。

老薛太太挤到老德贵身边，拽着老德贵的袖子喊道“死老头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外面惹事。我看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也不怕儿媳们笑话，走跟我回家。”

玉珍也忙上前说：爹你消消气，别气坏身子，有事咱回家说。

那老德贵见老伴来了，住了口站在那瞪着孙掌柜呼呼喘气。

孙掌柜见老薛太太过来忙说：“老嫂子，你可来了，你看大哥讲不讲理，我们正说话那，大哥不愿意听就骂人。”

“放屁，你那叫说话吗，狗熊一个，来不来你就要给日本人当狗，我不骂你骂谁。”

孙掌柜的老婆在一旁听了不干了，尖着嗓子骂起来：“你谁呀你，你也管的太宽了吧，你算老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看样子这老婆子也是刚赶过来，要不然早就开骂了。

老薛太太还没开口，人群里有人指着孙掌柜大声喊道：“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中国人，小日本还没来，你们就要当狗，狗还知道效忠主人那，中国这地白养你五十多年，真一点志气都没有。”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有骨气，你拿肉身去和小日本大炮干啊，连日本人面你都见不着，怕就成灰了。”那孙掌柜脸红脖子粗的吵嚷着。

听到这里老薛太太明白了，感情是那孙掌柜说出气短的话，惹得嫉恶如仇的老德贵火了人，所以打了起来。

围着的人群闹闹怏怏，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老德贵就能逞强说大话，不自量力，想拿鸡蛋和石头碰。有的说孙掌柜软蛋一个，没有一点血性，胆小如鼠丢中国人的脸。一大群人有帮着孙掌柜的，有站在老德贵一边的，还有一些卖呆看热闹。两边的人以老德贵这边居多，有几个火性大的人已忍耐不住了，嘴里骂着，谁他妈要给小日本当狗，老子先揍扁他。说着露胳膊挽袖子要动手。眼瞅着就要变成一场群殴。

老薛太太急眼啦，双手挥舞着大声喊着“都住手，小日本没打来，你们到先打起来了，你们还是老爷们吗？丢不丢人那。”

听到老薛太太的喊声，众人一时静下来。老太太接着大声喊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精忠报国这个理还是懂得，你们一群大老爷们，难道还不如我这个妇道人家。你们都爱听书，那岳飞精忠报国，戚继光抗击倭寇，你们都白听了。没事时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真有事了，男子汉大丈夫血性就丢了。我们这些娘们可都指着你们这老爷们那，别一到有事时就腿软，让我们娘们失望------”

“好，巾帼不让须眉，大妹子你真是女中豪杰，比有些男人都强。”

说话的是镇上教私塾朱先生的老爹。老人家70多岁的年纪，是个饱学之士，为人刚正不阿，深受镇上人的尊重。老人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继续文绉绉地说道：“古人云‘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东洋小日本如此欺负人，只要是个汉子就不能当狗熊。强盗都闯进你家里杀人放火了，你还想给强盗当孙子，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大敌当前，不思量怎样护卫家园，先想怎么当狗，还是个人吗？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才是大丈夫所为，还没见着强盗，自己先气短，还谁给好处给谁干，这也叫男子汉说话。都好好想想吧，大敌当前，是个男子汉就挺直腰板做人，别连抱孩子的娘们都不如。”

“说的好！”朱老先生话音刚落，一个激昂的声音传了过来。“乡亲们，日本人侵占我们的国土，杀害我们的同胞。做为中国人，我们怎能熟视无睹，我们要精诚团结，跟小日本战斗，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绝不能当亡国奴。”

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制服，显得十分精明干练。这个人大家都没见过，显然不是镇上的人。大家纷纷在心里猜测着。这人是干什么的，从哪来，到这里干什么？老德贵转身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张先生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县中的老师叫张毅。是守成在县中念书时的语文老师。两人既是师生也是益友，相处的犹如兄弟。守成读完县中时，张毅曾鼓励守成到省城继续学习。老德贵觉得省城离家太远，家里的生意也需要帮手，说什么也没让守成继续念书，守成为此还和老德贵别扭了好长一段时间。张毅也曾为此事来家试图说服老德贵，可家里的生意的确需要人手，守成不得已只好放弃继续读书的打算，张毅为此替守成惋惜了好长一段时间。

虽然张毅和老德贵，在守成读书问题上争论过。可老德贵还是非常敬佩张毅的学识和为人，说他是正人君子，还说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将来必大有作为，同时也为儿子有这样的良师而高兴。

一晃几年时间过去了，张毅没再到老德贵家来，都是守成到县里办事去看望他。今天在这非常时期突然见到张毅，老德贵感到很意外，忙上前拉着张毅的手说：“张先生让你见笑了，现在人心惶惶，你快给乡亲们说说，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张毅握着老德贵的手说：“大叔，我知道了，我这就说。”

说着张毅走进人群高声说道：“乡亲们，大家都知道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小日本惦记我们东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我们东北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日本人占了。日本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应该挺身而出，拿起刀枪保卫我们的家园。乡亲们大敌当前，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共御来犯之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家亡了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乡亲们想想吧，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们祖祖辈辈，这是我们的根啊，我们岂能拱手相送，岂能任强盗任意烧杀抢掠，这样我们对不起自己的祖宗。我们要拿起刀枪挺起的胸膛，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绝不能当亡国奴，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现在各个地方的民众，都纷纷组织起抗日的队伍，准备抗击日本人的入侵，连一些占山为王的胡子们，也都举起抗日的旗帜。希望我们平阳镇的乡亲们，也能拿起刀枪，参加到保卫我们家园的战斗行列中。”

“说的好哇！”朱老先生朗声赞道带头鼓起掌来，围观的人们，群情激昂议论纷纷。此时站在孙掌柜一边的人，个个讪讪的，再没了刚才嚣张气焰，那孙掌柜两口子早已低着头转身溜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