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深秋的早晨很冷，地面上铺满了霜花，洼在地上的水已经结了冰。走出屋外的守成深深呼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进入胸中，那颗千般滋味的心，仿佛被凝固住了。回头看看屋子，透过墙壁好像看见紫玉正垂泪给孩子喂奶。两滴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身后的房门响了，守成连忙抬头望着蓝蓝的天空，不让溢在眼窝的泪水流下来。

“看什么呢守成，天上有什么？”守礼边说边抬头往天上看。除了蓝的透明的天空，什么也没有。

“我看看今天天气怎么样，大哥你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刚抽出血时有点头晕，我想就是吓的，其实没那么可怕。

”守成笑了，“走大哥，我们去看看爹吧。”于是兄弟俩结伴向前屋走出。

老薛太太早就起来，收拾完自己，又给老德贵把脸手都擦了。看见哥俩进屋，忙招呼他们帮忙给老德贵换身下垫的垫子。“刚才摸着你爹身下的垫子湿了，正想着给换呢，正好你们来了。”

“我爹还一直睡吗，昨晚醒没？”

“没有醒一直睡，不过摸着手脚都热乎了。”

守成守礼上炕准备抬起老德贵。“守成你真得回来了。”两个人刚把手伸到老德贵腰下，老德贵就醒了，声音弱弱的问道。

守成忙扑到老德贵枕边激动的说：“爹我是守成，我回来了。”

老德贵看着守成，裂开干裂的嘴角乐了。“老婆子，我饿了我想喝点粥。”老德贵转过头看着老薛太太有气无力一副恳求的样子说道。

老太太擦着眼角，激动地说：“玉珍已经把粥餷上了，一会就好，先喝点热水吧。”老德贵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老太太颤抖着手端来一碗热水。“妈我来。”守成从老妈手中接过水碗，轻轻扶起老德贵的头，准备给老德贵喂水。

“等等，可不能呛着你爹。震着伤口可不得了。”老太太说着忙拿起汤勺，饶了一点水，小心翼翼的喂到老德贵嘴里，老德贵皱着眉头咽下，一勺两勺，老德贵喝了小半碗水，这才躺下了。大家的心彻底放下了，危险终于过去了。粥好了，老德贵又吃了少半碗粥，看到老德贵能吃东西了，老太太高兴地跪在佛龛前，又真诚的感谢起菩萨来。

吃了东西，老德贵精神好了不少，抓着守成的手上下打量着，看着一身戎装的三儿子，咧嘴笑了轻声问着：“你怎么回来了，可千万别让求鬼来知道哇，那小子坏透了。”

“爹邱福来已经死了，鼠崽子也被我开枪打中了，占领平阳镇的鬼子被我们全歼了。”

听了守成的话，老德贵浑浊的老眼突地放出光来，握着守成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好好好······”老德贵兴奋的连说了几个好字。

紫玉端药进来，看见老德贵情绪激动，吓得连忙说：“爹你身上有伤，又伤了肺子，千万千万别激动。”老德贵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早饭过后，梁大夫又抽空过来看看老德贵，检查一番后对家人说：“老人家过了危险期了，不过要好好将养不能大意，要按时用药千万千万不能让伤口发炎。”然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方才离去，一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老德贵带着满意的笑容沉沉睡去，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守成对老太太说：“妈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回来。”

“去吧快点回来，有时间多陪陪紫玉，这孩子苦啊。”

“我知道。”守成点了点头，迈步走出家门。守成准备约上拴住和景龙去德林家看看，四个人一起投奔救国军，如今回来三个人，德林却永远长眠于他乡。

守成走出家门来到街上，见前面街口围了好多人，有救国军人也有平阳镇的乡亲。出什么事了吗？守成心里一惊加快脚步向街口奔去。街口的人很多但却不嘈杂，大家三一帮俩一伙小声耳语着。守成挤进人群，只见人群中间摆放着的几口朱红色的棺材。“兄弟怎么回事，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守成觉得奇怪，悄悄问身边的一个士兵。那位士兵没有回答，只是向前努努嘴，意思叫守成自己看。守成又把脖子抬起，瞪着眼睛朝前看去。人群的前面站着镇上的一些头面人物，还有林副司令。林副司令也来了，看来棺材里装殓的不是一般人物，那是谁呢？守成正暗自惊讶，身后传来“让开让开。”的喊声。守城转过身，看见两个人抬着一张香案走过来，人群默默让开一条通道，两个人把香案放到几口棺材前面，后面的一个人又在香案上摆了一个香炉，然后退到一边。商会的于会长迈步向前，从旁边一个人手中接过点燃的三炷香，插到香炉里，躬身拜了三拜，然后直起身高声喊起来：“各位父老乡亲，义勇军官兵们，祭拜勇士仪式开始，请救国军长官致悼词。”说着对林副司令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副司令迈步走到香案前，身躯挺得笔直。瑟瑟的寒风吹扬起身上衣角，好像在展示着他内心的不平。“拿酒来！”林副司令高声断喝，有人赶快端过来三杯酒。林副司令伸手端起一杯双手举起，对着那几口朱红色的棺材朗声说道：“兄弟们，今天我们来为你们送行，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们，你们是好样的，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你们有骨气有志气，宁可站着死绝不不跪着生。你们是我的好兵，我为你们骄傲。”说着把杯中酒洒在棺材前面的地上，又端起第二杯酒。“这第二杯酒我敬你们，你们抛家舍业辞别亲人，是一群胸中有大义的汉子，为了保家卫国赶走小日本，甘愿粉身碎骨视死如归。”说完又把酒洒在地上，接着伸手端起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我敬你们，你们是铁铮铮的汉子，长我们救国军的志气，没给我们救国军丢脸，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打跑小日本，为被小日本杀死的人们报仇。”说完向着棺木深深弯下腰，所有围在街口的人神情肃穆向着勇士们深深鞠躬致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