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一一三章 育王宝地(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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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靖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临安城,身上感觉到一阵阵的轻松,虽之前是受了不少莫名的怨气,但结果传回金国,却让陛下十分的满意,光是每年从宋人这边购买的茶叶和瓷器,一转手最起码可以从中赚取将近二百万两白银,更不用说每年高丽等国上贡给金主的大批人参和各种北方特产了,这些东西在南宋可是有价无市,一露面,顿时都可能被炒成天价,此次,刘文靖就私下带了不少过来,等通过中间商转手一卖,可是吓了他一跳,整整卖出了二十万两,幸亏他是别国使臣,大宋市舶司查的再厉害,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上门向他收什么税,一想到宋人朝廷对一切奢侈货物征收高达六成的重税,刘文靖羡慕的牙都酸了。

如果与宋人的贸易正常化,那与蒙古人的战事就不会那般的窘迫,要知道,前线催要粮饷的奏本都快要把年轻的主子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这军饷拖一拖尚还好办,但军中无粮,这战怎么打。就算可以从高丽强行征收一批,但大部分,还是要花钱来买,想到这,刘文靖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千方百计挣来的钱,似乎到了最后还是流回到了大宋,这便宜到底占了多少,越算越糊涂。

听过来送信的内侍私下里说,陛下每天睡觉一直都没超过两个时辰,年纪轻轻,可两鬓乍现的白发连上朝时,站在下面的大臣们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想到这,刘文靖心里一酸,

自从大漠蒙古强势崛起之后,天灾人祸一直困绕着金国百姓,先是连年旱灾,导致绝地千里颗粒无收,而且受战事的影响,百姓负担一天多过一天,地域如此之大,可有的地方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这在朝堂上,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幸亏当今万岁英勇睿智,先帝刚去世,就有人坐不住想出来当家作主,若非陛下手段谋略决断之极,我朝危亦。

正胡思乱想之计,轿子却忽然停下了,听得外面人声喧哗,刘文靖知道已是到了城外码头,他要在此乘船北上建康,而后自建康陆路返回金境。

近侍见他站在码头上看着过往的船只发呆,忍不住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上船吧,”

“恩,知道了,”刘文靖呆呆的应了一声,再向临安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上了高大的楼船,

此时,码头上一片繁忙的景象,不断有载满货物的商船靠岸,又不断有意气风发的客商吆喝着水手解缆远行,就在这繁华之中,刘文靖坐在楼船高处的仓室内,看着码头上的百味人生越行越远。

※※※

皇宫,御书房

史弥远一进到屋内,也顾不上什么,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臣恳请陛下允许臣告老回乡,”

陆俊装做紧张的上前扶起史弥远,说道:“史爱卿快起来说话,”

“老臣管教族人无方,使得朝廷为老臣蒙羞,臣还有何脸面立于朝堂之上,请万岁开恩,准了臣吧,”史弥远老泪纵横的把早写好的请罪折子拿了出来,双手奉到皇帝的面前。

“这,”陆俊面带为难的看着他,却是不转被接过去的样子,

史弥远好象是铁了心了,高喊道:“陛下,”

如不是深知他的为人,陆俊还真会被他现在的模样骗了去,心里一声冷笑,道:“爱卿,阿王育寺之事,朕都知道了,爱卿乃是前朝老臣,朕是绝不会信那些和尚的一面之词,”

“陛下啊……”史弥远忍不住用袖子擦拭去了眼角的浊泪,“全是臣平日管教不力,才使族人做下这等霸占田亩之事,圣上眷爱之心,老臣百死莫辞,”

陆俊叹道:“哎,爱卿莫说这丧气话,你我君臣一场,以后还要靠爱卿辅佐朕治理这天下百姓,怎的才过了几月,卿就生了别意,难道爱卿真的要舍弃朕了吗?”

京城传单的事情一出,那些个看史弥远不顺眼的所谓正直大臣们就坐不住了,弹劾他的折子光是看,就花去了陆俊整整两个时辰,更有甚者,动脑筋都动到了报纸上,也不知是哪个聪明人想出的办法,模仿着西子闲谈的格式版面连夜请工匠印制了许多小报上街贩卖,竟还趁机会小赚了一笔,可想而知,此事造成了多大的震荡,而传单上的那四句诗词,更成了京城小儿朗朗上口的戏耍之词。

可弹劾史弥远这样的人物,真的就如此简单吗?

“自不量力,”陆俊没留心,竟顺嘴说了出来。

“陛下,”幸亏史弥远也正紧张着,根本没听清,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心里也正思量下一步的说辞。

饶是他史弥远权倾当朝,可一但联系上了谋朝篡位,还是让他一时间慌了手脚,如此大的罪名扣在脑袋上,顿时让他一夜间苍老许多,往日犀利的眼神现在也变的有些畏缩不前。

自大宋立国之后,还从没发生过篡位的事情,就连一些权势滔天之辈,也只是趁着机会过过权臣的瘾罢了,你要让他造反,那是断断不可能的事,这也许就是太祖皇帝当年与士大夫同治天下留给后人唯一的好处了。

你可以贪恋权利,也可以财色兼收,但说起自己的名声,忠与奸虽是各行其极,但在这点上,却是惊人的相似,堂堂中华几千年,就在这矛盾的心理中一代代的传承至今。

“告老还乡之事,爱卿就不要为难朕了,”

史弥远要的就是这句话,但这也仅仅只能让他稍微放心而已,陛下的态度并不能解决他目前所面临的难题,如今这种情况下,就算圣上开口保了他,但背地里,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上来捅自己一刀,这么多年,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史弥远心里最清楚,中庸之道,最关键的就是平衡,可如果有心人利用此事兴风作浪,一但力量平衡稍有倾斜,那后果绝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史弥远就告病在家,众人都明白他这是为了避闲,至少在案情没有***之时,他都不好再出现在朝堂之上。

而就在史弥远告病的当天,请示过杨太后之后,陆俊下了旨,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会同临安府一同办理此案。

谈及案情,其实从表面来看,实在简单之及,史弥远想要阿育王寺的地,可寺里的和尚说什么也不卖,于是史弥远就在里面搞了些小动作,结果大家自然是看见了,这和尚发起火来也着实吓人,竟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在明眼人看来,确实耐人寻味。

宝庆元年八月,天气当真闷热之极,大理寺内的一间厅房内,正卿谢采伯,御史大夫梁成大以及刑部尚书曾从龙三人围坐在一起有一言没一句的闲聊,桌上摆着刚冰好的梅子汤,可谁也没心情伸手去拿,闷热的天气再加上心里的躁动,三人都感觉身心疲乏之极。

“这个刘子敬,怎么到现在还没来,”梁成大首先坐不住了,嘟囔着端起碗来抿了一口,冰镇梅子汤这一入口,冷不防打了个激灵,随后便是舒服之觉。

其他二人看他受用的神情,也不觉把手都伸了出去。

曾从龙畅快的出了口气,接道:“梁大人何必急于一时,他不来,咱们也好乐的清闲,等就是了,”

“曾大人说的是,”梁成大赞了一句便不再发什么闹骚,皇上这次下昭命御史台参与审理此案,虽是制度如此,但梁成大却不这么想,一来,圣上摆明了不想为难史弥远,二来,对自己的信任也是不言而愈,至少,圣上没让他避闲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宠了,

说来正巧,他们这边话音刚落,刘子敬那肥硕的身躯便挤进了门。见他气喘如牛,三人也不觉直是摇头。

一进门,刘子敬见就差自己,忙道:“各位大人勿怪,衙门有点事给耽误了,小弟来迟了,”

“反正我们也乐的在此清净,”谢采伯淡淡的说了一声,忙命下人给刘子敬也盛了一碗梅子汤。

“有劳谢大人,”刘子敬也不推辞,接了过去咕咚两口便下了肚,

“看刘知府此般模样,在下都替你热的慌,”梁成大笑着说道,

刘子敬呵呵一笑,坐下说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临安府是这次的主审,而其余三方说是会同审理,但大家心思各异,难免畏首畏尾,要不是刘子敬这会出现,他们三人还真就乐意如此逍遥下去。

“既然刘知府来了,我看咱们就开始,诸位看怎么样,”谢采伯摒退了下人,看着三人问道,

除了刘子敬依旧在那自顾着擦拭汗水,其他二人都点了点头,其实不用圣上钦点,谢采伯也隐是本案的主审,不说他乃大理寺卿,光是他那入宫当了捷淑的妹子谢道清,就冲着这点,旁人和他说起话,嘴边也得带着些须小心。虽他兄妹二人打小就没生活在一起,但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指不定哪天,他谢家再现当年之盛也决非不可能之事。

转眼三天已过,临安府的会审也已进行了两次,但那两个和尚依旧一口咬定乃是他二人私自行事,与旁人和寺里毫无关系,再加上从明州送来的当地府衙调查的经过,这案子其实已经很明白了,阿育王寺就算香火再盛,此刻也不敢胡乱说话,在大家的众口一词之下,似乎已是铁板定钉之事。

又过了几日,在政事堂的一再催促之下,被几个人推荐出来的大理寺卿谢采伯这才磨磨蹭蹭的把审理的经过整理成文递了上去。

“这么说,此案已然审结无误了?”陆俊一拿到奏折,便马上昭见了参与此案审理的几个大臣。

谢采伯应了一声,说道:“回陛下,的确审结无误,明州那边的证词也印证了下官的看法,此事的确只是两犯私下所为,此外再无他人,”

他这话也是直接回答了所有人的疑问,因为在旁人看来,这件事要没有明白人的指点,一般人可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陆俊一一扫过堂下站着的几个人,梁成大和曾从龙自不用说,这二人自打进来后就一直不曾开口,而刘子敬因为平时很少进宫,又加此案对他影响颇大,这会更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引火烧身。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陆俊转头看向一边坐着的宣缯,说道:“宣卿有何看法,”

圣上面前,宣缯哪里坐的塌实,闻言忙站了起来,回道:“前后经过两审,供词都无太大变化,臣以为,也该是到了结案的时候了,史大人毕竟乃是百官之首,虽事有瑕疵,但此事拖延至今,到底有损于朝廷脸面,一切还请陛下定夺……”

虽然案情已经大白,不管其内有无隐情,但陛下迟迟没有就此事下达任何旨意,这就给了旁人凭添无数联想的借口,不管是朝上还是民间,虽表面看起来平静似水,但大家都在等着,等着圣上金口一开,那时,才是真正的热闹。

趁着阿育王寺一案在民间被广速流传的时候,临安城的百姓们恍然发现,在晨间报童的叫卖声中,不经意间,早已不是西子闲谈一家独大,临安快报以更加丰富的内容很快占据了众人的视线,这也成了朝堂上一班大臣们在闲聊时最为热门的话题。不为别的,但说这报纸的大胆程度就要比西子闲谈过了不少,经常是整版整版的隐射朝局,为此,没少有人递折子,可圣上好象对此并不在意,还常常在朝堂上引用报纸上的比喻,这下,可间接影响了一大批人。

说起这临安快报,许名扬就郁闷无比,这才几天的工夫,西子闲谈的销量就下降不少,急得他每天不得不挖空心思的到处去找所谓的报道线索,而他,现在也几乎快成了书社的全职掌柜,商行那边,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掌柜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老再忙,商行那边也不能撂着不管吧,”麻五可怜巴巴的看着许名扬,这些日子,商行的事情多如牛毛,大多又必须经过掌柜的拍板才能定的下来,这可苦了他两头不停的跑。

许名扬也正为这事苦恼,见麻五说的可怜,也是有苦说不出,怪就怪这个临安快报出的不是时候,他早就派人在下面调查过了,这份报纸是外地来京的几个商人合伙创办的,表面上看着简单,但私底下,他却不这么认为,和郑清之、叶子轩他们商量过后,大家都认为这几个商人不过是用来撑门面的,他后面肯定还有别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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