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51、解脱与纠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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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告诉杜怡奇“会按照有关程序办理”的组织部长王冥也许借鉴了自己儿子上学考试分期中考试、期末考试的经验,他正式推出了每年增加一次对全市的干部考核的方案,在请示完市委书记同意后,这个伟大发明在全市开始颁布实施。

杜怡奇想他做出这个决定形成这个决议的时候,自己的内心一定是激动着的:干工作不就是创新吗?“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那么,什么是创新呢,怎么样把领导的讲话精神贯彻得和组织部的工作结合到一起呢?王冥部长在他们组织部召开了一次全体干部深入的讨论,最终取得了意识形态的高度统一:“创新”具体到组织部的工作中,就是精细化、就是花样翻新、就是在原来传统的年终考核一次干部变成一年考核两次,以在更短的时间节点,加强对全市干部的监督。

与此同时,王冥部长发扬泯主,采纳了干部监督科李科长关于展现组织部工作人员精神面貌的决定,由部里的工作经费中列支,给每个工作人员量身订做了一套崭新的西装。

并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凡组织部门到下级检查考核,或迎接上级部门的检查考核,遇有其他重大场合,一定要都穿这套西装,定义为“着正装”。

“一定要在全市上下树立组织部的权威,一定要时刻掌握全市干部的思想、工作动向,为市委的各项决策得以坚决地贯彻,切实提供可靠的组织保障!一定要让能者上、庸者下,一定要赢造,想干事、能干事、能干成事的良好氛围……”王冥部长在讨论会上的最后总结讲话,被印制成一期《组工信息》,下发全市各单位,展开了轰轰烈烈地学习。

各部门、各单位对这个信息高度重视,很多单位纷纷把学习的情况以信息的形式迅速上报组织部门,因为每年的干部考核都能关系到各单位领导的仕途命运,事关各个局长、主任、书记的饭碗,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柴芳写完学习的信息,说自己累得不想去送信息了,差杜怡奇替她跑一趟。

杜怡奇返回的时候路过人大机关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突然想着看看可敬可爱的老局长解甲兰。

杜怡奇敲开门,看到老局长正在一堆旧报纸上练毛笔字。“解局长,什么时候爱上书法了?”

“小杜来了,快坐快坐”,解甲兰把毛笔扣在桌子上,“唉呀,你看,上班时间你就来看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吧?”

“不会,不会,自从你离开局里以后,我基本就没有工作可干了,和您一样,咱们局现在也成立‘人大’了,而且成员越来越多,我就是局里的人大主任。”杜怡奇笑着说。

“小杜啊,可不敢这么贫,我听了没事儿,你们局长听了能高兴?大家人大是监督机关,监督政fu的,人家干得都好着呢,所以大家没事儿干,整天练书法、打太极、玩奇石、做根雕,生活也还算充实。来,我给你倒杯茶,难得你这么有情有义,还来看我,我的门槛儿可是冷落多了。”

“不用,不用,老局长您别客气……我坐会就得儿,您太客气,我就坐不住了。杜怡奇和您一样,在局里监督局里的执法行为呢,可是也没用,啥也管不了。”

“你看你这娃娃又胡说。人家新局长不是干得好着呢吗?上次开全市干部大会,市长还点名表扬呢。说新提拔的安监局长,工作大胆、方法创新、有魄力。在短时期内还清了局里的外债,添置了新的办公室设备,严格规范了全市的安全生产形势,是年轻有为的好干部。”

“是吗,怪不得把你老局长头发都气白了,我倒觉得您干得好,可惜这帮瞎眼的,不提拔你,把您弄这里了。”

“又胡说八道了不是,领导是觉得我累了,体量我年纪大了,让我享福呢。你呀年轻不懂事儿,有才白浪费。我原来在局里当局长的时候,那是政fu单位,要有朝气,所以得天天染头发,总要拿个良好的精神面貌去面对群众,那是对群众的尊重。现在在人大机关当科长了,普通工作人员,基本上算养老赋闲了,要得是暮气了,还染头发干吗?”老局长说,“柴芳、吴承斌他们还好吧?”

“好!在现任局长的英明领导下,特想您!”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难道你干一辈子公务员,到老也这么油腔滑调?”,解甲兰说着自己也笑了。

解甲兰说自己虽然不在局里了,但对局里的事情还是挺关心的。但只是听,不参与任何意见。他说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追求的境界也不一样了,一切无非浮云,去留随意,自己只宠辱不惊。

杜怡奇问解局,组织部搞了一个发明创造,半年考核。像局里的状况,是考好还是不考好?

解局说都好,各有个的好。然后自己黑黑笑了两声。

杜怡奇听着解局的回答,陪着解局笑。

杜怡奇说:“解局,您怎么到人大以后是不是参悟了太多的道理了,怎么我觉得组织还真是英明,像您这样与世无争的领导干部还确实不能再在一个职能局当领导了,就适合在人大、政协这样的单位工作。您说,现在的领导干部用个看透世事的活佛、和尚还行吗?”

“看庭前花开花落,宠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解甲兰说,“小杜啊,说句实在话,你们汉族的文化还真是博大精深,由不得我这个回族老汉不佩服,我现在就是追求这意境,这境界了。”

是啊,杜怡奇想老祖宗的文化是好,可是现在大家拼命地在学别人的文化,各地各部门在搞企业文化、学校文化、校园文化、安监文化,组织文化,却把自己中华文化一点儿一点儿地丢掉。

杜怡奇看着解甲兰,他站在窗口向远处跳望,俯瞰着这个城市的一角,他的眼角饱含深情,一头白发在窗前的微风中飘荡,像是张纪中导演设计的吹风机镜头。杜怡奇知道,解老局长对这个城市是有感情的。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因为是闲职,自然没什么人找,因此分办公室的时候,就把他放在顶楼了。像个阁楼的鸽子,偶尔放飞自己的目光在城市的上空。

看了一会儿,解甲兰转回头来:“小杜,你不是字写得好吗?来,杜怡奇这里有宣纸,我给你铺一张,你帮我写一幅。”

“不敢,不敢,您还是别铺了,我不敢浪费您的纸张。”

“来吧,别客气。”

解甲兰执意要杜怡奇写,连推了几次也拒绝不掉,看那白中泛黄的宣纸,也勾起了杜怡奇写字的兴趣,纸上泛黄的闪金,宣告着这是宣纸中的上品。杜怡奇终于没经得起诱惑,半推半就地拿起了那支湖笔。

杜怡奇想了想,写什么呢?突然想起柴芳说过,解局原姓马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改姓了解。

是的,在边疆省回族人中马可是大姓,虽然其实回族人并不像汉族人那样,特别在意姓氏。杜怡奇想起了大家送别解局的时候,他吟过的李贺的《马诗二十三首》,于是写下其中第五首: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好!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解甲兰说,“你年轻,志向很高,将来定有机会,一切不如意都是暂时的。你一定会有快走清秋的时候呢!”

接着解甲兰也写了幅对联:“世间从来无大事,风留唐宋,雨暮明清;流光容易把人抛,涂绿樱桃,染红芭蕉。”

好,真好,无为中有大气,大气中有淡定。只是曾经这样一个认真的领导,有为的干部,从被弄到人大工作,就算是脱离的官场的主流了。

潜心研究古文化,潜心于参禅理佛悟道。

唉!到底是对是错呢?

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这句南宋大词人蒋捷饱尝战乱离苦的词句,居然深深得到解甲兰的赏识。虽然很美,但是凄凉。

杜怡奇辞别了解甲兰,深深地怕他那时事感伤的情怀感染了杜怡奇。杜怡奇还没到三十岁呢,还没到看透世事的年龄。杜怡奇还是需要奋斗的,无论事业、爱情,杜怡奇不能把世界看得太昏暗,那不是世界的主流。

一路上,杜怡奇这样警醒自己,他知道自己还得振作,自己还有大把的青春,不能虚度年华。

杜怡奇从人大机关回到单位。单位里已经没一个人在,大楼空空如也。

当然这种状况对大家局来说是正常的。

自打开年以来,大家局的工作基本上分为两项:一是自己去飞扬跋扈地查别人,二就是各个部门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地查大家。

就像吴承斌说的:可怜查人者,终被别人查,要想没人查,就学杜大拿!他说局里最有杜怡奇牛B,谁也尿不着,谁也不敢管,上班没任务,离开单位也没人管,只要有人问。就回一句:我在上访!

理由充足、硬气。真好,吴承斌说自己特别佩服杜怡奇的。

杜怡奇问吴承斌知不知道自己佩服谁?

吴承斌说:我知道,肯定是队长呗。

他还真了解杜怡奇,杜怡奇无语了。

杜怡奇是佩服队长,特佩服他那种始终能把自己摆到领导的角度看问题的自恋程度,杜怡奇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能感觉那么好,永远觉得自己最重要,幸福指数那么高。比如安监执法大队,就他一个人操心工作,别人都是跟着混的,比如他自己很劳累,为了局里的工作,自己累了个半死;如果没有他,单位欠的那么多账还不完,单位的干部职工,谁也别想领上一分钱的福利;如果没有他,安监执法大队就只会成了一个摆设,所有的队员都只是无所事事!

是的,在栾平的眼里,安监局可能只有两个人是必要的,一个是局长,一个就是他栾大队长,就是他们俩要撑着安监局呢!

杜怡奇有时候想想,自己考进队伍,是想贡献自己的力量的,可惜自己一点儿劲儿也使不上,还谈得上理想吗?还提得成事业吗?既然提不成事业,那么就琢磨爱情吧。

杜怡奇觉得无聊,准备出去找戴露琼去腻歪一会儿,打了电话,很不凑巧,戴露琼说她陪林嘉琪办事呢?杜怡奇急忙小声问,林嘉琪知不知道是自己打的电话,戴露琼说不知道。

杜怡奇吓得急忙扣了电话,跟林嘉琪的接触还是少一点为好。

杜怡奇是有点怕了林嘉琪,她在面临死亡的这一段时间无数次地对杜怡奇承诺要给他开辟一个好的前途,杜怡奇就觉得压力山大。

如果林嘉琪能给自己开辟一条光辉的大道儿,让自己换一个载体、平台,杜怡奇也很感谢她,可是林大美女的目的并不纯粹,她硬要无端地送杜怡奇一个半大儿子养,这叫杜怡奇心里太不好接受了。

那段时间,林嘉琪还特别喜欢跟杜怡奇独处,她经常约杜怡奇,给杜怡奇倾诉。她说自己追求了一辈子真情,却总是遭遇肉体。

她说自己从前特别难过,现在也想通了,说男人一得了势,面对女人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那么好吧,就让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思考她吧。互取所需,她得给儿子留笔财产,她一定想方设法弄好。

杜怡奇吓了一跳,心里思付着,她这阵子都在干吗呢?

这老姐儿这一段儿时间是不是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啊?这回光返照也有点太强烈了吧!杜怡奇得装着表面很平静,其实内心波澜壮阔,甚至感到一种恐惧。

杜怡奇想,自己得找借口离开她,杜怡奇给戴露琼说自己有点儿怕林嘉琪,希望能离林大书记远一点儿。

对于这点儿要求,戴露琼非常配合,戴露琼的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杜怡奇,常常给杜怡奇打个虚假电话,把杜怡奇从林嘉琪的身边叫走。而且,在这个时候,戴露琼常常表现的智慧无穷,创造性地完成了一次次任务,林嘉琪居然没看出什么破绽。这次她做得更彻底了,居然自己陪林嘉琪办事儿,真是好“媳妇儿”,替夫从军呀!

杜怡奇那一段时间,特别地纠结,既想等待着林嘉琪给自己带来好消息,又害怕林大美人主动找自己,又害怕自己故意疏远林大美女的意图被林大书记给看穿。杜怡奇深深觉得戏不太好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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