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是公安局出身，搞了好几年的刑侦工作，没事儿的时候最爱猜测，谁谁谁又对他不满了，林嘉琪又在策划什么不应该的行动了，陈昊又想自己搞什么执法行动了，等等等等，反正在他眼里，大家可能全部都有犯罪的动机，他老人家一刻也不能放松对大家的猜测和监视。

更搞笑的是，在市上半坡酒店的坡上，一辆越野车因为制动的时候没拉手刹，导致车辆自动启动，穿过两个花池，压死了一个刚刚放学到小饭店吃饭的女学生。

杜怡奇正好下班回家，目睹了整个过程，杜怡奇觉得事态严重，而且是道路交通事故，跟大家安全生产也算能挂上点关系。

因此，虽然局长不待见杜怡奇，但强烈的职业道德要求杜怡奇，必须尽快把情况报告给局长。

那时候杜怡奇对谁都没意见了，杜怡奇想到的就是自己应该对得起一个安监执法人员的身份！

杜怡奇拔通了电话，说了整个过程。

他在想这是谁的车，为什么无人驾驶，横穿马路？是谁停的车，为什么不拉手刹，是怎么取得的驾照，是哪个驾校培训的驾驶员……

杜怡奇万万没想到局长关注点和自己根本不同，局长问车是从什么方位出动的，行走的是什么路线，为什么冲向了那个死者？是不是提前设计，是不是仇杀……

杜怡奇晕，彻底的晕，自己后悔给局长汇报了。他根本就不是安监局长，他是公安局长，一起交通事故也能扯上谋杀，真是公安系统的刑侦人才，假设大胆，推理奇巧，很福尔摩斯。

杜怡奇没等局长说完，无奈地挂了电话。

杜怡奇坐在女孩子尸体旁两米处，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杜怡奇坐在路沿石上，等着10救护车呼啸而来，其实杜怡奇清楚这女孩已经死了。

因为那该死的日本丰田越野车是从她后面撞上去的，女孩毫无准备。

她怎么能想到会有无人驾驶的汽车越过路边两个花池直接将他撞倒。

而那个司机也许正在半坡酒店里举杯喝酒呢。

10来到的时候，交警和市报社的记者也一并来到了现场。记者迅速地拍照，展示着良好的职业技能。

这可是好新闻呀，多新多奇的角度。

交警看到那丰田车顶还装着警灯，立马儿冲上去夺过记者的照像机，高喊：“不许照，不许照。等处理完请示领导后才能照。”

“为什么不能照，大家记者是无冕之王，要反映真实。”

“你反映个狗屁！明天就会有一千人拥上街道流行说带警灯的车辆把人撞死了，到时候一团混乱，你是不是新闻线索更多了？”

接着两个交警登上丰田车，迅速地将警灯拆除了。

杜怡奇依旧坐在花池边的路沿石上，记者做的是对的，交警做得也是对的，而且还有政治敏锐性和大局观念。

杜怡奇嘴角含着笑意，吸完了最后一口烟。

杜怡奇看着这些人手忙脚乱，敬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杜怡奇都觉得挺可笑的。

杜怡奇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第一个号码，他打算叫戴露琼去喝闷酒。

戴露琼接到电话是激动的，说她被队长叫着，天天跟着去执法，都快烦死了。

她说虽然跟杜怡奇在一个单位，可是谈对象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多。所以接到杜怡奇的电话，她兴奋，她也不愿意在她表姐家待，虽然人家也对自己不错，可就是别扭，老感觉表姐家没有自己的空间。

她看杜怡奇并没有什么反应，就问杜怡奇听没听她说话，怎么一点反应也没。

杜怡奇说心情特别不好，不想说话。

她噢了一声。

杜怡奇说她是自己的抚慰，是自己心灵、真情和肉体的寄托之处。所以自己在最无助的时候，就只想见到她，只想跟她独处。

戴露琼也许感动了，眼睛里流动着光芒。陪着杜怡奇又一次走近的香榭丽舍。

里面的人已经跟大家很熟了，问大家是不是老规矩。

戴露琼说是。

杜怡奇说不是，他说今天要白酒、红酒、啤酒。要混一起喝，用杯子套杯子喝。

他们说这样的喝法叫“深水炸弹”，是很容易醉人的。

可是，那天杜怡奇特别想醉。

杜怡奇告诉戴露琼，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就从自己的身边，一辆无人驾驶的丰田越野车把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压死了。

戴露琼一愣，水亮的眼珠转来转去，表示对杜怡奇的怀疑，她仔细盯着杜怡奇的眼睛，想从那里寻找到肯定。

杜怡奇告诉她，自己说的是真的，没跟她开玩笑。

她说好吧，那就喝吧，她愿意陪杜怡奇喝个够。

在那个低矮的榻榻米上，杜怡奇和戴露琼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一杯接一杯地喝，一连喝了三大杯。

肚子胀了，再灌不进去了。

大家就坐着。

坐累了，大家再喝，慢慢到半醉的份了。

杜怡奇便有了倾诉的欲望。

杜怡奇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就闹不明白，现在社会这么发达，各种机构、队伍这么健全，为什么社会还这么乱，大家倒底需要一个怎样的社会。

戴露琼也断断续续地说，在工作上，杜怡奇只是一个安监执法队员，玩哲学跟他无关。在感情上，杜怡奇只是她戴露琼的未婚夫，别的女人跟杜怡奇也无关。晚上，既然已经决定喝醉了，就喝醉吧，所有别的事儿都跟杜怡奇无关。关上这扇包厢的门，整个世界也与他们二人无关。

杜怡奇说近来的太多事儿其实对自己打击都可严重可严重了，虽然杜怡奇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心里特伤心伤肺伤脾，一切都伤。

戴露琼说她知道，知道杜怡奇认死理，人正派、太善良。凡事总要分个是非曲直，活得太明白，所以她明白杜怡奇心里的苦。

戴露琼开导杜怡奇说看看宇宙吧，看看那些天体的演变，几十亿万年也不过一瞬间，放眼宇宙，人的个体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简直就是一粒灰尘。何必那么在意，何必那么清醒。

杜怡奇一时感觉她真是知音。

便借着酒劲，站起来一摇，坐在她的身边，扑在她温暖、柔软的怀里……

她并不拒绝，就那么盘腿坐着，把杜怡奇的头放在她的大腿上，用她柔软的手不断地抚摸着杜怡奇的头发。

杜怡奇仰着头，看着戴露琼清秀的脸庞，眼睛渐渐模糊了。

杜怡奇的头懵懵的，觉得周围天旋地转。

那一夜，戴露琼都没有合眼，她用她母性的温暖护着杜怡奇。

*****

戴露琼在正月初一的时候到大家家见了杜怡奇父母。

去的时候，她先在大街上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大堆东西。

杜怡奇告诉她不用买太多，她不听，她说第一次见公婆，一定要留个好印象。

她的行动是的确有效果的，杜怡奇父母看到穿着华丽、高贵典雅的戴露琼，满意的一塌糊涂。

父亲亲说现在过年没什么意思，在城市生活人情也淡了，家里没什么人来，硬要留戴露琼吃中午饭。

戴露琼的脸红着，眼角泄着笑意，忙帮着做饭、整理屋子。

母亲走到杜怡奇身边，把他拉到卧室问戴露琼是不是很有钱。

杜怡奇说没有，就一普普通通的农民丫头，哪有什么钱。

母亲说看那穿戴可不像，那衣服真好。母亲的眼里甚至流露出一丝丝羡慕。

杜怡奇看着母亲脸上的皱纹，想想也是她们这代人哪里舍得穿这样的衣服，只要过了三百的，她们便问也不会问了。

杜怡奇说那衣服不是她买的，是别人送的。

母亲显得更为疑惑，是什么人送她这衣服呀，关系肯定不一般。

母亲说完就忙着张罗午饭去了。

杜怡奇在自己的卧室里反倒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毕竟潘芙蓉给了杜怡奇那么贵重的礼品，自己连感谢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于是，杜怡奇拿出手机，找出包裹单上的号码，给潘总发了一条问候新年的短信。

潘总的短信在很短的时候来了，一下来了三条。

“你终于回信了，让人家好等！亲，啥时候到省城来呀？姐接待你，以最高的规格。”

“送你的礼物你觉得好不好呀，收到了也没打个电话，没礼貌，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实在不行，我去你那里吧，只是我忙，时间不好调……”

杜怡奇吓坏了，心想这潘芙蓉，你好歹也是个大集团的老总，你在你自己公司里把所有的男的站一列队，找几个比杜怡奇强的男人还不是玩一样，干吗这么热情呢，真受不了。

杜怡奇忙回短信叫她别来，杜怡奇说来了自己也没时间陪她，自己要谈对象，要陪戴露琼。

潘总又回说就喜欢杜怡奇这样，不受引诱，只爱自己所爱，然后还叹了口气。

杜怡奇又回说以后她最好别主动给自己发短信，发也只能发一般的，杜怡奇说戴露琼可是自己手机的网警，稍有涉黄，鼻青脸肿。

潘总倒是通情达理，回短信哈哈笑，说就听你这个小男人的。

杜怡奇说像这句就不行。这一个“小”字，自己就得浪费大半天的时间跟戴露琼解释，浪费大把的青春美好时光，还干不干事业了？

杜怡奇说求潘总了，跟自己所有的联系，都要想好了再做。

潘总又对杜怡奇来了一通表扬，说他真好，不受利益引诱，立场坚定，不像她公司的那些人。

杜怡奇回短信说过年了，只祝她快乐、健康，谢谢她给予戴露琼青春身材的亮丽包装，祈盼来自省城大集团对他的爱情的真诚祝福。

潘总回信说，文才是好，思维是敏捷，就是忒贫，贫！

杜怡奇不放心戴露琼，想出去看看。

又怕潘芙蓉短信发的没完没了，只好关机了。

******

春节发的福利并不多，局领导一千，其余五百。

林嘉琪看了看戴露琼给她的钱，眼睛里流露着蔑视。

戴露琼手伸了半天，林嘉琪也没接。

戴露琼说：“林书记，你不会不要吧？”

“为什么不要”，林嘉琪说骂道，“撑的撑死，饿的饿死，当大家都是傻子！”

戴露琼不敢多说话，不敢跟林书记多待，放下钱，急忙退了出来。

林嘉琪知道她也分不到什么别的好处，就跑到办公室里对杜怡奇说，现在局里有领导班子成员不是局长跟她，而是局长和栾平。

杜怡奇说是谁借了你一双慧眼呀，看得这么透彻。

林嘉琪说好歹自己也工作快二十年了，还看不懂他们玩得那些小把戏？

林嘉琪说得对，局长确实没把她当自己人，就连大年给领导拜年的时候也带是着栾平去的，没林嘉琪什么事儿。

可惜市里城市太小，一点风吹草动就全传遍了。

林嘉琪的满腹怒火在那一米七四的身体里乱窜，她已经悄悄地在搜集证据了，她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跟这个刑警队的演一场全武行。

杜怡奇给林嘉琪说别冲动，没那么容易。

林嘉琪说自己有分寸，没有实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出手。

正月初三的下午，林嘉琪给杜怡奇打了个电话，叫他陪自己一起去给领导拜年。

杜怡奇推脱说自己就一普通工作人员不合适。

林嘉琪说，那局长不叫她，叫栾平给市上常委拜年就合适吗？

她说既然局长能做初一，她也可以做十五。

杜怡奇说局长他们给市上领导拜年拿礼物不。

林嘉琪说肯定拿，但不会是烟酒，她说市上那帮秘书里，跟她关系好的人多了，她早问了，直接给红包。

杜怡奇说那他更不能去了，他可没钱。

林嘉琪说他们撸够了，所以能给得起。说她和杜怡奇穷，就不能拜那么高的层次，只给主管市长拜年行了。

杜怡奇问主管市长就不要钱了？

她说跟着她，当姐姐的还会让弟弟出吗？

她说让杜怡奇放心吧，她跟李副市长关系好得很，早年上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

噢，杜怡奇还真不知道。

她说李副市长告诉她，轻易别给别人讲，所以市上知道的人很少。

林嘉琪说得没错，他俩还真是同学，到李副市长府上拜年的时候，居然把李副市长约出来了。

李副市长亲自驾车，林嘉琪叫杜怡奇一起坐。

杜怡奇吓得不敢吭声，也不敢坐。

这可是真正的领导的车，杜怡奇哪里敢随便坐。

林嘉琪走到杜怡奇身旁说，没事，上车吧。

林嘉琪坐到了前排坐位上，杜怡奇只有坐在后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