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二章 得真相毛氏殉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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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林氏进去休息了,毛氏歇了会儿也缓过了神。刚才虽然被钱织慧那个小蹄子气的七窍生烟,但这私通的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扣到汤晓丹身上。明氏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毛氏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既然林氏已经不在场,毛氏自然是要好好的修理一番钱织慧。

然而毛氏四下一看,平常得用的丫头都不在跟前,于是亲自上阵,走上前去"啪"的一声扇在钱织慧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毛氏虽然平常养尊处优,且近来的事让她心内惶恐身体也虚,但这一巴掌混合了被软禁几天的不安、惊惧和被钱氏羞辱的愤怒,打的格外迅速又沉重。

众人之来得及看见毛氏浅褐色的衣袖一闪,那随机就看见钱氏向侧边倒去,撞倒了一旁的花架子之后去势不减,又带到了身侧的鸡翅木雕花小茶几,几上朱漆茶盘和林氏喜爱的描金边甜白瓷茶具的脆响和钱氏的尖叫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孙瑶琴靠着这二人最近,此时连忙去扶。不料刚将钱氏扶起,却瞥见钱氏迅速红肿起来的脸和口角的鲜血,忽然脑海中浮现起何姨奶奶被打捞起来时的样子,尖叫一声又把钱氏推开了。钱氏重新跌倒在地,这次好巧不巧,右手按到了那堆碎瓷片上。

孙瑶琴还在一旁呆滞着,钱氏手忙脚乱的想要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撑起自己,却似乎总也使不上劲。反应过来的刘美金和文秀忙过去帮忙,明氏也不得不站出来,同徐氏等人一起暂时控制住毛氏。这才将钱氏扶起坐在了下首的一张水曲柳扶手椅上,又嘱咐丫头去寻伤药。

文秀虽素来和钱氏不合,但此时见钱氏手上脸上的血在樱黄色的衣裙前襟上滴落了一大片,嘴角破裂形貌十分狼狈的样子,也觉得毛氏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个时候了家里人还在为争个眉高眼低互相掐成这样,一直在心里盘旋着不知道要不要和家里人说的话,此时也下了决心要说出口。

"老夫人问你们,又出了什么事?"吴妈顶着一张颇为恼火的脸出来询问了。

"吴妈妈,劳烦您去请老夫人,孙媳有要事禀报。"毛氏和钱氏都想开口说话,却被文秀开口打断了。

此时正房内人多,文秀当然不能说出梅老爷掺和进了什么泼天的事里,只说是三爷殿前死谏,触怒了万岁爷,此间事绝不可能善了诸如此类。

但这消息已经够震惊的了!

叔平死了?!

。。。

林氏出来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不耐烦和不满,心情也不算很好。但文秀说完之后,林氏脸上的不耐烦和不满全部都消失了。或者说,所有的表情都从她的脸上消失了。许久,她才艰难的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孙媳岂敢有半句虚言!"

叔平死了!知子莫若母,林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真的!只是心存侥幸或者出于习惯这样问一句而已。

梅老爷在做的事,别人不知道,林氏怎么可能不知道?梅老爷为了避结党之嫌,有些机密的事又不方便让下人传递,当然林氏是曾经参与过消息传递的。毕竟官太太间的你来我往,谁也不能说个不正常。

文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单知道是叔平以死相谏,却不知道这里还有别的关节,梅家这次,怕是真的有大事了!

眼泪从林氏浑浊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极力控制着表情的林氏看起来十分狰狞又万分的可怜。

孙瑶琴看到林氏此刻的脸,和林氏处死何姨奶奶的脸重叠在一起,恍然不知哪张脸才是林氏应有的样子。这算是报应吗?孙瑶琴心里想着,却不敢直视林氏,只能假做十分震惊和伤心的低下了头。这时候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脱身才是,她并不想和这群可怕的女人们死在一起!

要死在一起了吗?毛氏从脑中一片空白中醒来,艰难的转过头打量这房里的一切——听到叔平出事的消息后,按理说应该去安慰林氏的,毕竟那是林氏的儿子。但毛氏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叔平一向是个最温和的人不过了,从来不是个火爆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殿上死谏这种出格的事呢?还连累了整个梅家!

会满门抄斩么?男丁已经被押入牢房了,女眷会有什么好下场呢?毛氏感到每一道投向她的目光都不怀好意。是在怪我们三爷连累了梅家吗?

汤晓丹不过是出逃,众人就对她奚落围攻至此。现在她们知道了是三爷触怒万岁才让梅家到这个地步,她们会怎样对我和晓丹,会放过我们吗?会放过我吗?

毛氏在臆想中的眼刀中瑟缩了一下,眼光落到了躺在临时搬来的贵妃榻上的汤晓丹身上。

汤晓丹脸上的灰泥和血迹已经被杨仪春仔细清理过,但是面色苍白,鬓角还有还有没有擦净的血迹。昏睡中似乎也不甚安稳,蛾眉紧锁,嘴角紧紧抿着,脸上的肌肉不时的抽动一下,似乎在昏睡中还在和什么做争斗。

头发十分凌乱,衣服是不知哪里淘换来的粗布对襟袄子,袖口不知被荆棘还是什么东西勾破了,露出了里面些许棉花。前襟被撕的变形,又勉强用衣带系的紧紧的,弄出了许多难看的褶皱。

毛氏心里一紧,连忙往下看去,好在裙子还是完好的。但裙角的污泥这会儿快干了,结成了一块块硬邦邦的龟裂纹,有一块挤在贵妃榻的边缘,要掉不掉的,露出裙子原来的靛青底色,看的人十分气闷。裙子的边缘还不知在哪沾上了许多苍耳,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的人头皮发麻。她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外面竟是这样吗?这可是最爱干净漂亮的汤晓丹!晓丹是淮扬巨富的嫡女,这辈子怕是从来都没穿过这样的粗布衣服,更不用提,弄的这么脏这么狼狈!

毛氏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虽然有些瘦,并不算是骨肉匀停有福相,但一看也是从没有吃过苦的人,才能拥有这样一双手。

她又抬起手来,袖口水一样滑的素缎里料传来冰冷柔润的触感——今日出门前衣服也是随便穿的,她方才并没有在意这是哪一件。

这些日子她无心打扮,但就算是胡乱穿的衣服也无非是素缎漳绒织锦。差点的料子衣裙,根本不可能往她这里送,想选都没得选。但在家里无论怎样乱穿衣,也不会是汤晓丹现在的样子!毛氏想起汤晓丹裙边上的苍耳,不禁又打了个冷战。

这家里的别人也许能逃过一劫。但是我,毛氏想,要是进了监牢那种地方——毛氏并不算是无知少女,自然知道监牢里是个什么样子。

就算不是去坐监,以后的日子也可想而知的艰难!

左右是要活不成了,还是死在家里的干净!

文秀正在为钱织慧包扎,钱氏的右手伤的很重,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会影响以后的行动。现在府里出入禁止,大夫自然是请不来了,但一般的药材府里倒是不缺。也好在文秀精通岐黄,包扎普通伤口自然是不在话下,很快就为钱氏处理好了右手的伤口。

"大嫂无需忧心,应该不会有问题,接下来每天换药就可以。我会把需要煎服的伤药按份分好,交给大嫂的丫头,大嫂只要记得每天这个时辰来找我换药。"

见这里包扎处理的差不多了,刘美金拿着钱氏换下的血衣和擦拭血迹的白纱往后面的净室里去,免得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碍眼。

此时文秀却忽然想起方才扶钱氏起身时,钱氏的左手似乎也十分无力,触到左手肘处似乎是有些活动不便。正想伸手去摸一下钱氏的左臂刚才是不是也受伤了,钱氏却下意识的把左臂往后缩了一缩,文秀正待询问,忽然后头净室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

刚才把还在抽搐的毛氏抱下来的吴妈还在坐在一旁地上瑟瑟发抖,眼神还是直的。净室的墙上一道喷溅而出的血线在细腻的白灰墙上画了一道长长的弧,上面未干的血液还在缓缓往下流淌出了一道道血线,像是一只血红的眼睛里流下了不详的血泪。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那也是死亡的气息。净室地上飞溅的血液倒被吴妈的衣服擦的到处都是,原本靛蓝色团花织锦缎袄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深紫色。吴妈坐了一会儿,感觉也不是个事,但是腿也不敢站起来,手也不敢脱下自己的浸满了衣服,半蹲着僵在那里抖个不停,牙齿格格打战。

"没有气息了"文秀收回放在毛氏鼻子下的手,遗憾的朝林氏摇了摇头。文秀早年跟爷爷行医时,不是没见过死人,虽这次的死状确实惨烈了些,但文秀竟是最快稳住了心神。

毛氏死志并不坚决,或许她只是三爷的死伤心了,被汤晓丹的粗布衣服和满身脏污一时吓到了。即将到来的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和跌落尘埃的落差迷惑了她的心神,蒙蔽了她的判断。

想通过死亡来逃离这场将来的祸事和低贱到尘埃污泥里的生活应该只是一个冲动。但真丝绡的腰带看似薄透,但拧在一起时却异常的结实坚韧,她踢翻了春凳之后,缺氧的痛苦使她立刻清醒了过来,挣扎中她拔下了自己的簪子想要割断那致命的腰带,慌乱中却没有找到正确的方位。

她想快点终结自己的痛苦而活下来,下意识的把簪子扎向了腰带勒的最紧的地方——她的咽喉。倘若没有她这灵机一动的自救,也许刘金美还来得及救她下来,毕竟窒息也还是需要时间。

但是现在,毛氏的一切都结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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