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素素父母一看子平娘昏倒在炕头上了，吓坏了，一转身就溜了出去，坐上三轮车跑回去他们村里去了。李德贵急忙跳上炕去，抱着老伴又掐人中又叫喊着她，万华叔进院子里来拉毛驴，突然听见李德贵家里的叫喊声，急忙跑进去一看，一下子慌了，连爬带跑的去村医家里喊村医过来看情况，同时拦住去地里的村民，让他们帮助去把金玲叫过来……，李德贵家一下子全乱套了，万华叔带着村医，金玲给子林打完电话，抱着孩子跑来了，等他们赶到时，子平娘刚苏醒过来，却无力的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村医蹲在炕头上又号脉又听诊的检查着，李德贵连声的问着用不用去县里大医院急诊？村医说病人现在不能动，会有危险，现在需要静养，开始给子平娘输液。并说病人需要安静，同时摆手让李德贵抱着孩子到院子里去，金玲留下来侍候婆婆，金玲把李德贵和万华叔推出门外，从暖瓶里把开水倒进热水袋里，垫在婆婆输液的手腕下，怕婆婆输液疼痛，又用小勺子给婆婆嘴里喂水，村医用赞许的眼光看着金玲，意思说她做的对。

子林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被金玲拦住让他别激动，看着她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子林舒了一口气，转身到院子里问他爹是咋回事。孩子叫着找爸爸，子林抱着孩子，焦急的眼神看着李德贵，李德贵本想如实告诉子林今早发生的事，想了想把话压下了，说他娘是突发的。万华叔拍了拍子林的胳膊肘说让他请假陪娘几天，他娘要是有个突发情况好及时送大医院。子林同意了，问李他爹需要不需要让子安、子平和子华回来？李德贵赶紧拦住他说：“现在家里乱成这样，他们都回来更添乱了，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先看看你娘的情况再说吧。”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对子林说：“千万不能让子平知道啊。”子林疑惑的点着头。

村医和金玲掩上门也到院子里，李德贵问村医子林娘病情怎么样？村医说现在通过查看，看不出来什么致命的情况，先输液再观察吧。主要是子林娘年岁不小了，只能静养，不能轻易挪动身子，原来还有大病在身，不能沾上闲气，更不能生闷气，气大伤身容易出问题。

金玲心直口快，她直接问李德贵：“爹，有人看见素素父母一大早就来咱家了，还看见他们俩口子慌慌张张的走了，是不是他们过来说了什么话了，让娘着急上火生气成这样了？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得去找他们说个啥去。不能任由他们这样无理取闹，订个亲算是没理了？”

李德贵急忙摆手说：“也没个啥，就是说了点闲话，咱们现在不能惹事了，你娘现在需要静养，咱们有事以后再说吧。”

万华叔对李德贵说：“你有事不能瞒着他们俩了，子林和金玲也不小了，是家里主要扛事的人，我看子林娘气病的事不小，你得先和孩子们说一说，他们也心里有个数，将来有个好照应。”

李德贵想了想，便把素素爹娘早上过来说的事告诉了他们。子林、金玲和万华叔听的更是吃惊极了，好像天上飞来一块乌云一样，他们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子平原本做的好好的生意会遭此大难？子林猛觉得心头堵的厉害，连声咳嗽气喘起来，把金玲吓得赶紧给他捣前胸捋后背，金玲对李德贵说：“爹，咱们要不要去找二野人父母说说情况，是他家小子把子平给坑了，他们得赔偿咱们呀？”

李德贵摇了摇头说：“左老汉老俩口岁数也不小了，根本管不了二野人。打死他们也没油水了，他们那有能力来偿还这几十万呀。也是子平做人太轻率，老人常说不做保人的道理他不在乎，所以造成现在这局面了，怨不得别人，都是命运呐，该有这一劫的。咱们不能再找二野人娘老子了，咱们做不出这毁人家的事来，慢慢再来吧。”他又叮嘱着在场的人守住嘴，不能说出去，等子林娘好起来再说，子林看着金玲点了点头，万华叔思吟着说：“难得你们这么宽厚，要是换上别人家，早闹得鸡犬不宁了，压住事也好，毛主X还有三起三落过到老的说法，我就不信老天爷能把你家折弯了腰。”

子林娘这一病可就粘缠上了，天天输液维持，人马上消瘦下来了，一天不断的在炕头上长吁短叹着命苦，好不容易这些年来有盼头了，又来了这一下子，钱没了，媳妇也就够呛了，天天哭诉着说个不停，任凭李德贵、万华叔老俩口，子林一家人怎么劝说就是没效果，子林娘眼干涩发呆，花白头发零乱，越发精神颓废，面容憔悴苍老极了。

子林看着他娘的样子，心里着急坏了，他琢磨着应该让子安姐弟三个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办才好。李德贵不同意，说是他娘这么大岁数了，去住医院几天就把人憋坏了，现在主要是担心子平的情况，最好的疗效是让子平走出困境，让家里看到希望，精神效法是最好的医治方法，子林娘也是哭闹着不去市县医院看病去，她说老天爷前几年前就准备收她了，现在又让她支撑了这些年，活的够本了，死活不挪窝。看着他们的态度，子林和金玲商量，怎么也得让姐弟们共同想法子，面对新的家庭危机，还得再次走出困境去。

子林给子安打了电话，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子安，让子安先去大同看看子平的情况，最好别把娘的严重病情告诉他，让他安心挣钱，另外家里边正想办法给他筹措钱，让他重起炉灶，另外看看县里有没有好医生，请人家来给看看病。如果子华方便请假回来照顾娘几天。听着子林在电话里叙叨着家事，子安心里难过极了，他从电话里听出一向坚强的子林也经受不住再次的家庭变故了，子安的心也隐隐作痛着，他仔细捋了捋了纷乱的思路，便来到姐姐子华家让她先回家去，他先去大同看看子平就赶回老家去了。临走时，子安来到亚娟家里，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亚娟父母，亚娟父母说他们能帮助筹措些钱，让子平别灰心，赶快振作起来，恢复生产，慢慢的再做起来，吸取教训，就当做赔了本钱交了学费了。同时还让亚娟请假陪子安去，亚娟爽快的答应了。

西斜的太阳热烈的照耀在火车的车窗上，透过车窗的阳光掠过子安的脸庞，映的子安白净的脸花一片白一片的斑斓，子安两眼呆滞的望着窗外，一扫过去那种穿行大地浏览景致的好心情，他思路被拉回到前几年那段苦难的岁月，那段铭心的时光，一幕幕的往事清晰的涌上心头，浮现在眼前，泪水滑落下来流到嘴边。亚娟坐在对面定睛的看着子安，没有打扰劝慰子安，她知道，子安现在的心境正处于迷茫困苦中，让他把内心的苦闷排遣出来也好。

子安拉着亚娟出了车站，天色刚暗下来，车站广场前接站拉客的人死皮赖脸的纠缠着过往旅客，亚娟怕子安心情不好和这些人闹起事来，直接和一个司机讨了价钱送到素婵的商铺这边来。素婵压根也没想到是子安和亚娟过来，急忙要为他俩做晚饭，子安劝住素婵，说先去子平那里看看。看着他心急的样子，素婵便领着他俩来到子平的场院。素素在库房里正擦拭着一瓶瓶的消毒液，整理着成袋的板蓝药剂。她披散着零乱的头发，穿着灰尘满身的大袄，像个种地的婆姨。子平在车间里用棉纱擦拭着机器，防止机器生锈。子平也是一脸忧伤，胡子拉碴，两眼沉陷，越发老面。

子安看着他俩的样子心里酸涩，这才几年没有来这里，就成这样子了，当初他和亚娟来这里，子平和素素是多么的清纯大方、意气风发，子安叫了一声子平，子平回头一看是子安，扔下棉纱走过来问子安怎么来这里了？子安只是说和亚娟在县城呆的闷了，过来看看他们。亚娟冲子平笑了笑，直接去找素素，看到素素的样子，亚娟心里难过，从后腰抱住素素把头贴在素素的后背上。素素吃了一惊，却没动身，她苦涩的对亚娟说：“你们都知道了？”

亚娟点了点头放开了素素的腰，等素素转过身来，捧住素素的清瘦的脸说：“别怕，没事的，我们一起来克服困难。”说完从包里掏出二万块钱递到素素手里。

素素感激的笑了笑，却说反正也赔到底了，这点钱不济事，让亚娟拿回去吧。亚娟生气的一转身出去了，素素跟了过来，把钱递给子平，说是亚娟给拿过来的。子平也是推让，亚娟生气的大声喝斥着子平没骨气，让子平和子安怔住了，平时温顺和善的亚娟火气真大呀。子安让子平先拿好，够啥做啥吧。

素婵已经给他们做好饭了，吃饭当中，子安含糊着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子平他们，但避口没提素素父母作难的事。子平也告诉子安，说素素天天去大街上推销库存的药品，还给她的同学们打电话求助，杨帅还联系同行饭店卖消毒液，虽说买的量小，也够个生活费。不过就算把整个库存药品买完，最多买个二十万，还得卖上个三五年，自己还拉了几个人承揽装修活，重操旧业了。可挣的远不够重新启动生意需要的大量资金，当下就需要大笔资金解困，贷款没抵押，场院做不了抵押，银行只要存折抵押。真的很犯难，子平原本想回去找村民们借款，可一想村民们肯定知道他这里的事了，估计借不出来了。他感慨的说：“借钱这种事是越有钱的人越好借，跟有钱不多的人能借上，越有钱的人越借不出来。”

素婵把这里发生的事原本的讲给子安和亚娟听，并说她的父母跑回老家去了。估计对素素和子平的婚事要反悔，不过这段日子他们很消停，很少打电话说家长里短，并且没有说此事反倒是让她觉得很奇怪。不过素素是铁了心的跟定子平了，不在乎他的穷富，天天埋头打理着场院，整理着那些不顶事的药品，想着各种办法，等待着转机。子平尽管也和素素说让她别管他，去找工作重新找对象吧，俩个人也是哭笑一场，然后继续寻找生机，素婵说他俩这种精神倒让她觉得踏实多了。

子安也把县里惠农惠民政策和发展好形势讲给他们听，并说如果时机合适，可以把这里的生意做到县里去，这样大家在一起拓展企业可以做得更大更好。素婵却摇头说家庭企业小农意识做不了大企业，咱们的眼界和能量也就是守着摊做点本钱生意，沾着政策的光挣踏实的钱过富小日子就好了。子平如果不是这样扩大规模，二野人也不会把他的摊场做了担保抵押。子安想了想觉得素婵说的是实情，便缄默不语了。

这时，子平听得电话响起，随手一接，就听电话那边子林急速的哭喊着：“你们快回来吧，咱娘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