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进阁楼里，戒荤什么也没看到就被迫缩回了钵盂里。彻底隔绝的前一刻，他听到来者说，很久不见了，君耀。

如果他记得没错，他曾经听佛祖这么叫过天尊。君耀，哈哈哈……虚缘他，是君耀？

他一直以为的玉龙，竟然是天尊！那真正的玉龙在哪儿?

天呐，他都做了些什么蠢事？他把小珠那个傻丫头，亲手送到了天尊手上？还让他不要救……楚怀瑾？楚怀瑾才是真正的玉龙？

戒荤终于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拼命敲打钵盂的内壁，想要挣脱出来。如果虚缘是天尊的话，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到底想让珠子怎么样！明明就没有感情的，为什么还要如此欺骗？

“坐。”

道士倒了杯茶递给来者。对方接过去，细细打量了他一眼，忽而就笑了，“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随意坐下，对方端详了道士许久，咳嗽两声促狭道，“啧啧，真叫人难以想象，你也有今天。不过，我觉得这张脸更适合你，没那么冷冰冰了。”

道士盯着对方光头上的戒疤，转了转手里的杯子。

对面的和尚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只并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慈眉善目满脸褶皱。他，还很年轻。

欢喜罗汉说了很久，都不见对方有一点惭愧的意思，知是自讨没趣，乖乖闭嘴了。

两人坐了许久，喝完了茶壶里的茶。道士放下白玉杯，隔着顶楼的木板，瞧见小鬼正缩成一团，眼泪流淌在地板上，已经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他知道这很难接受，特别小鬼还是那么单纯一个孩子。他想解释一下，可他仔细想想，却没什么好说的。所有的辩解在事实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做了太多虚假的承诺，终于到了再也无法圆谎的一天。

欢喜罗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咳嗽一声，从背后拿出几本经书，“几天前我就知道是她，我以为，会是玉龙那个傻小子。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那丫头固执，没那么轻易移情别恋。我心存疑虑，于是就来看看。”

“蔡郁垒去找你还书。”

“没关系啊，我已经跟守门人说过了，我不在，他照样可以进去。他不会发现我来见过你的，藏书阁的迷宫够他在里面走两天。”

原来如此，道士暗想，怪不得他几次催促清远去拿书，那厮都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其他。直到今天他拿出把柄，清远才过去。

“两天对于他来说，毫无疑问是种折磨，所以他每次出来，恨不得都把藏书搬空才好。”

欢喜罗汉感叹了一会儿，指了指楼顶，“她，你打算怎么办？”

“我？”道士苦笑，“我有选择吗？”

“……好像没有。”欢喜罗汉尴尬了一会儿，笑眯眯的拍了拍道士的肩，“也没那么悲观嘛，你喜欢她，至少证明天尊不会轻易伤害她的性命。”

“还有不足一个月，我希望她能恢复真身。将来若真有那么一天，请你……”

“好。”

“……谢谢。”

道士心神松懈，阁楼上的戒荤终于得以从钵盂里爬了出来。

他飘到了夏夏身边，犹豫着递给她一方手帕。明明之前虚缘并没有那份心思的。是他犯了蠢病，一而再再而三的撮合。这才有了夏夏今天的处境。呵呵呵，从来都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让他这么怀疑自己的智商。

就在戒荤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的时候，她接过手帕，恶狠狠的擦了擦鼻涕，“把经书给我！”

“夏夏，你听我说，他不是我们要找的玉龙。玉龙是楚怀瑾，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然后去找你该找的人。”

“我知道他是虚缘就够了！把经书给我！”

“夏夏，你的眼睛？”

戒荤后退一步，如果刚才他没看错的话，她的眼睛，有一瞬间是金色的。不，她要休息一会儿。这样下去会衍生心魔的！

戒荤试图合上那本已经被夏夏翻开的经书，然而，却已经无法靠近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道士站在了戒荤的身后，他静静的看着小鬼发丝凌乱近乎疯狂的盯着经书，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里厚厚的一打经书放下。

道士知道，戒荤不想理会他。他想也是，如果换了他，怕只也不想多说一句了。可现在的形势，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自从他将玉龙救了，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那人派焚天珠下凡，原本就是怪羊头卖狗肉，为的只是救玉龙罢了。

现在玉龙除却失去前世记忆已经完好无恙，在那人眼里，焚天珠已经是完成任务了。他很快会召回天明镜，紧接着，就会发现珠子，发现他。

清远可以感觉到这俩人自从他拿书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一个整天待在楼下发呆，盯着烈日骄阳一看就是一天。另一个，待在阁楼直到现在，不眠不休的盯着经书。都三天了，他觉得这样下去俩人迟早会疯，但在俩人疯了之前，他会第一个疯掉！

会不会是欲求不满闹得呢？他懂他懂，这人呐，一旦入了佛门，有些事儿，就不像往常那样随心所欲了。这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于是道士一个下午，总发现清远用同情的眼神偷偷看他，然后唉声叹气的一会儿，走出阁楼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清远这个多事的家伙，带来了虚念还有茱萸。

在清远看来，说过话就等于能说上话，夫妇俩新生嫌隙，请了亲朋好友做说客，是人界最常见的事儿了。虽然他一向认为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道士有些惊讶，站起来终于有了点表情，“你这是做什么？”

“劝架啊，”清远这么说着，很随意打开阁楼的们，“你俩就准备这么冷战下去？”

冷战？他跟小鬼如今的情形，只是冷战就好了。她在疯狂的看书，很快，就会突破界限重塑真身。届时知道他的身份，然后忆起从前，然后……（未完待续）